學達書庫 > 寄秋 > 夫人百無禁忌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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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裡人會同意嗎?別忘了父母之言,私下議親可不符禮數。」她有些幸災樂禍,想看他夾在雙親和親事之間。 她是他說娶就能娶的人嗎?這門親事處理得太草率,她相信就算沒有他當下那句話,萊陽百姓也不會輕易將她沉塘,最多不堪入耳的流言讓她寸步難行,當不了女仵作。 有時危機也是轉機,說不定她反而能背起行囊遠走他鄉,看著江南的煙雨濛濛,走訪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與牧人喝著奶酒,圍著篝火唱歌跳舞,在春曖花開的春天上山采參。 她想她更適合這樣的生活吧! 解冰雲黑眸一眯。「全萊陽縣都知道你將是解某的妻室,我勸你不要想得太多,婚事外那些枝枝節節我會處理。」 一名出身賤籍的女子,以安國公府的門檻而言,怕是連側門都進不了,他的爹娘不會允許他自降身分,他們會出手阻攔,用盡所有手段打消他的念頭,讓他「迷途知返」。 是又如何,他想做的事從沒有人能阻止得了,要不堂堂安國公的五爺怎會當個低微小官。 「那我能否問一句,我是正室還是側房?會不會被休離?你嘗過新鮮後能不能放我走?」周靜秋的重點在最後一句。 「這不不一句話。」是二句。 「我知道,不過有便宜為什麼不占?趁著你腦子不清楚的時候趕緊商量商量。」 解冰雲一聽,臉色彷佛浮上一層薄冰。「這叫佔便宜?」她的要求真低。 「我總要曉得我的位置,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有你想要什麼樣的妻子。」知道之後,她會儘量背道而馳。 結一門親,很難,解一門親,更難,她覺得自己好辛苦。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看著那只手心向上的手,周靜秋內心做了一番掙扎,畢竟她交付的是一生。「你讓我好為難,解大人。」 最終,她勉為其難地將手置於他手心。 兩手一接觸,她顫了一下,彷佛聽見命運的轉盤在絞動,沉重的絞煉拉動巨大而繁複的齒輪。 她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 「解續,字冰雲。」續是接續之意,母親在多年後又生下他,他與大哥相差二十歲。 他是意外得來的孩子,接續母親的生命,他的受寵和疼愛是續來的福氣,延續兄姊。 「解續?」承先啟後,續往未來。 「以後沒人時就喊我續哥哥。」他一臉嚴肅地說著小兒女間的喁喁細語,耳根微微泛紅。 「續哥哥?」她滿臉異色,像要往後彈跳。 他中邪了嗎?怎麼突然多了人性。 神色一緩,解冰雲咧齧一笑,似乎她那一聲續哥哥取悅了他。「以後不許再胡亂喊別人哥哥,非親非故的,留人話柄。」 若有所悟的周靜秋突然有種好笑的感覺,他不是在吃味吧?「你來了有多久?」 「什麼來了有多久?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明知故問,不擺明態度,身體的低燒讓他昏昏欲睡。 「我和展哥哥在柳樹下談了一會兒,你眼看著他為了護我而挨打,卻一聲不吭。」這人的心也夠狠了。 「打不到你就好。」 周靜秋氣得用力把手抽回來,纖纖玉指往他胸口一戳。「你身為地方官,縱容滋事行兇,見到惡意欺壓卻不制止,你慚不慚愧呀?若是你治下的萊陽縣都允許聚眾鬧事,仗勢欺人,那你這個知縣可以回家賣紅薯了。」 他簡直是合法的市井流氓,等人打完了再出手,撿現成的便宜。 「秋兒,你臉紅的樣子真好看,像紅透的果子。」她越生氣他越開懷,眉眼笑意染上春色。 是被他氣紅的,他還好意思拿來當趣味!「我也被打了抽了幾下,柳條兒雖細,可也疼人。」 解冰雲手熱的撩高她袖子一看,果然有幾條細細的抽痕。「打了他三十大板,吊在城門口示眾還是不夠。」 「不然你還想怎樣,革了他父親守備之職?」亂世才用重典,她不替成把人往死裡折騰。 「有何不可?」解冰雲沒想到她會往河裡跳,她這樣剛烈的舉動震攝了所有人,包括他在內。 那一跳驚駭了他的全部知覺,肝疼了一下,隨即想也不想地跟著往下跳,他腦海中只確定一件事——她是他的,她絕不能死在他前頭。 只是他忘了自個兒水性不好,學過,但久未洞水,一下水便感覺水深不見底,他一撥水卻是往下沉,這才慌了。 「守備是六品官,而你只有七品。」張狂也要有分寸,大餅畫多了是顏面無光,他還沒那權限。 解冰雲神情不沉,露出狠色。「摘掉他易如反掌,皇權之下是魍魎橫行。」 他便是那只鬼,閻王面前也刁鑽。 權力真的是一把利刃,能夠殺人於無形,難怪人人都想擁有。 在聽完解冰雲冷到漠然的言語後,心口微涼的周靜秋反復地想了很多,她發現權貴間的肮髒事是她不想理解的,那是介於善與惡的灰色地帶,進一步是刀山劍海,退一步是懸崖深谷,要走在一線之間何其困難。 但是她又何嘗明自解冰雲的為難,她看到的是一名名臣良將受父兄福蔭下的權貴子弟,表面風光,受盡寵愛,性情張狂到無邊,殊不知萬般光環下是寂寥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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