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福來祿至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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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每個人都知曉的事你居然一竅不通,我狐大仙……狐小小都要瞧不起你,唾棄你了。」木頭神仙一尊,難怪不開竅。 「你娶過幾隻母狐?」祿至冷不防的一問。 白狐驀地一怔,頭往下垂,越垂越低,面上還有可疑紅暈。 「你沒娶過,是童……」被兩道惡狠狠的目光一瞪,他好笑在心,卻也沒再往下詢問。 「去去去,去找你的小娘子商量,別來煩春心動的狐狸,這段時間我們的脾氣最暴躁,要娶老婆的人是你不是我,不要事實找我出主意。」狐小小惱羞成怒地推開他,身軀縮成白色的狐身,往窗口一跳便不知所蹤。 少了白狐再身邊叨叨念念,祿至起身走向離他居處不遠的院落,只見湯負心倚窗托腮,另一手捧著書看得正起勁,看到有趣之處時還會舒眉地會心一笑。 驀地,她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粉腮倏地泛紅,一抹嬌羞由眼中浮現,含羞地低眉淺笑,緋麗了多姿嬌容。 「你……來找我有事?」湯負心一放下書,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即收下,不須吩咐就送上兩杯碧螺春。 不用多說,一杯是給小姐的,一杯是給未來姑爺的,上完茶後,幾個小丫頭臉紅紅的搗唇吃笑,為自家小姐高興。 祿至衣擺一掀,翩然落坐,「是關於你我的婚事,我想來問問你該怎麼辦,此事我不清楚。」 聞言,她握杯的纖指一顫,差點打翻茶水,「你當真要與我做夫妻,不是為了顧全我的顏面才勉強為之?」 他一笑,真如春風。「既然應允就絕非兒戲,你無須擔憂我口不對心,滿府姑爺、姑爺的喚,聽來也順耳。」 「你是娶或是入贅?」說起自己的終生大事,她面帶羞色,無法自在如常,心湖不生波。 「無妨,我不介意。」他無父無母亦無家,更不在乎世俗目光,嫁或娶全是形式。 湯負心一聽,美若白瓷的玉顏又是一紅。「那婚後……是否要同處一室……」見他怔然,她有些難為情的改口。「我是說,有的夫妻同床共枕,有的各有各的院落,不一定要同房,你如果不習慣房裡多個人,我可以另作安排。」 說出這些話時,其實心在顫抖著,她也猶豫他是不是足以依靠的良人,他會不會如爹一般做出傷害妻子的事?兩人的相處是否能和諧,她的要求對他而言是否逾越了? 這個夫婿是強求來的,她十分清楚,若非被逼急了,她也不會執意攀親,面對他,她有愧在心,終究是無理的一方。 說是情濃,倒也不見得,她對他的感覺很複雜,不是喜歡,不是傾慕,不是非他不可的愛戀,反而是一點點的害怕,一點點的驚懼,一點點的無所適從,一點點想要他看著她的渴望。 一點點加一點點的累積,她已經分不清那是什麼,只知道他若在身側,她的心會很安定,什麼都不怕,他是讓樹木安然挺立的山,屹立不倒,任何時候他都在,穩穩地遮擋動盪不安的風雨。 但是她沒法把他當成所愛之人,因為人的心只有一顆,一旦交出去就沒了,她不想傷心。 「你的意思呢?」祿至問,他尊重她的意見。 他倆並未熟到知曉彼此在想什麼,如果是共同生活數百年的仙友,那就真的什麼都不必問了,光是一個眼神,一個微乎其微的小動作,便能知之意念,言語反而多餘。 「你問我?」她一慌,神情有幾分不自在。 湯負心不免有些惱,夫妻間的床笫之事怎好問她這個待嫁的女兒家,那不是羞死人了,她再大膽也不敢提起閨房事。 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他忍不住笑出聲,「在我面前不用拘束,就以你原來的面貌面對我就好,或嬌憨、或潑辣,真實的你才是最可人的。」 「我……我哪有潑辣,是那個舌頭長的亂造謠,我一向循規蹈矩、安分守禮、溫婉賢淑從不揚聲罵人,謹守女子的本分……」一聲噗哧突起,她羞惱地橫了躲在寫翠後頭的畫眉一眼。 「你連做作都十分有趣。」明明是心眼下、錙銖必較的小女人,偏又故作大方、寬以待人,好似眼中無惡人,全是良善之流。 「我做作?!」 看著她生氣的小臉,他又笑了。「我算是修道之人,本無意婚姻,一人來去三川五嶽,以清風明月為伴,從未想過有所牽絆,不過既然與你有緣,也就停下來,看這份緣能走到何時。」 「你不怪我?」她一直覺得抱歉,把他拖進這攤早已濁不見底的渾水裡,他可以不用理會她的死活的。 笑著輕撫她柔滑的黑髮,他似乎貪戀上這點親昵,「既是緣,何來見怪,夫妻是來還債的,你欠我,我欠你,欠來欠去成冤家,來世再相欠。」 「我們有來世嗎?」忽然間,湯負心很怕死,兩年時間太短了,她起了貪念。 原本淡然地看待生命,是因為覺得世間除了秋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但現在,她發現她還有好多事能做,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看出她眼底的希冀,他眸心低垂,輕握住恍若無骨的柔白小手,「死是生的開始,生是死的結束,人生來來去去,有苦也有樂,一世為道場,生生懷喜樂,死有何所懼。」 他藉由佛家的說法開導她,解她心結,人的一生不是取決於生命的長短,而在於心的遼闊,以包納百川的心態看待生死,心自歡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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