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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瞧見小姐暗示的眼神,秀菊這才驚覺這不是楚府,她滿口狂言恐怕已得罪表小姐,為了讓小姐順利嫁進歐陽家,她牙一咬,當真左右開弓摑起頰。

  或許嚴雪柳也有意立威,任由她摑了十幾下,這才假意放下嘴邊的茶水,故作心疼的一喊,「得了、得了,別打疼了自己,我沒放在心上,都快是一家人了,還客氣什麼,誰來管教下人都一樣。」

  「秀菊說錯話,該罰。」秀菊沒停下手,仍照樣摑臉,只是下手輕了些,像在揮蚊子,一點也不疼。

  她神色略微一冷。「怎麼了?我說的話都不是話,非要你家小姐開口才像句話嗎?」

  聽出她話中的譏意,楚玉君笑臉一揚,挽起她的手撒嬌。「別給我冷臉嘛!就一個沒心眼的下人,犯得著壞了咱們姊妹倆的感情嗎?我這心也是向著你的。」

  「少灌迷湯,你心裡裝的全是另一個人,哪有我立足之地,表姊我心寒喲!」

  一瞧她笑靨燦燦,哪還發得起火,嚴雪柳臉色也緩了,畢竟是自個兒表妹,還能記仇不成。

  「哎呀!取笑人家,不理你了。」楚玉君嬌羞地紅了粉腮,添豔三分。

  「是笑你呀!都快嫁人了還一副姑娘家模樣,不繡繡龍鳳被、縫縫小衣、小鞋,哪像個新嫁娘啊」她巴望著她早點嫁進來,免得自個兒在歐陽家的地位愈來愈不保。

  楚玉君一臉羞答答的,其實心裡頗為高興表姊稱她新嫁娘。「君妹要謝謝表姊了,要不是你巧扮紅娘,人家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嗟!不幫你還能幫誰,見外個什麼勁兒,三弟能娶到你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反倒是怕你委屈了。」

  三弟?趁著三人演著變臉秀的時候,富貴乘機起身,先是微蹲著走了幾步,繞過三人後,想不顯眼的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料卻在聽到嚴雪柳喊出「三弟」時僵了一下。

  少夫人的三弟不就是少爺?新嫁娘……難道是少爺要娶親了?

  成親啊……她知道那情景,赤紅的雙喜在眼前飄動,鳳冠霞被,大紅蟒袍,高堂在上,新人交拜……

  思及此,胸痛來得突然,好像有人朝她心頭咬了一口,撕肉的痛楚蔓延到全身,她連骨頭都痛,愈來愈疼。

  明明是圓呼呼的身材,卻突然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站不住腳,她跟鎗一下,不小心撞了秀菊一下,不免又被她推了一把,這次跌倒在地,卻心思飄遠,不覺得痛了。

  「欸!你幹什麼,居然敢撞我,想報復我剛才推你嗎?」

  「又怎麼了,秀菊,不是才叫你別惹事嗎?」楚玉君不悅的瞪了她一眼。

  「是她故意撞我啦!小姐,你看她傻裡傻氣的,根本是來尋晦氣。」

  「她是……」對下人向來不關心的嚴雪柳,多看富貴失神的樣子兩眼,突地像想起什麼,驚呼一聲,「她……她是在三弟房裡伺候的貼身丫鬟。」

  「什麼,就是她?」楚玉君也不免失態喊出聲,原來那叫富貴的丫鬟就是眼前這毫不起眼的丫頭。

  表姊妹互相交換會意的眼神,對眼前的胖丫頭多了一分心思。

  楚玉君已經先打探過了,跟在歐陽靈玉身邊的富貴,府裡幾乎無人不知,下人們都這麼談論著——新衣、新鞋、習字、遊街、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是三少爺的專寵,,不僅能讓三少爺為她辭了賬房管事,聽說他還下了令,這富貴只供他一人使喚,其它主子都管不得,帶進帶出宛如他身後的一道影子。

  且歐陽靈玉以病體需人時時照料為由,讓富貴跟他同睡,對外說是她打地鋪,但同居一室是事實,的確羨煞不少想飛上枝頭的丫鬟。

  偏偏,歐陽靈玉是家裡最受寵的人,他想怎麼樣誰敢有意見,再說,富貴的命格似乎真旺了體弱身虛的主子,原本三天兩頭便找大夫的他漸漸恢復精神,人也健壯了許久,不再聽見夜裡的咳喘聲,偶爾還能上街溜達溜達、茶樓裡聽說書。這麼一來,比神醫更有效的富貴誰還敢說她閒話啊

  楚玉君上下打量富貴,心裡更不舒坦,心上人對她似乎也太好了一點,思及此,她心裡就更討厭這丫鬟了,「你就是金富貴?」

  「嗯。」不知為何,看到面帶和善,笑意盈盈的楚家表小姐,富貴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一步也不敢靠近,手腳發軟釘在原位。

  只是,沒道理呀!表小姐長得真好看,細眉如柳,眸似核果,小嘴兒紅豔豔像抹了櫻桃汁,鮮豔欲滴,她實在不該怕她。

  可是打心底發出的寒意就是怕呀!怕到她站起來後不自覺的往後退一步。

  「你剛剛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我要……我要找少爺……」

  聽到她要去找歐陽靈玉,楚玉君起了妒心,問話更是咄咄逼人。「你不是他的貼身丫鬟嗎?早該跟在身邊伺候的,怎麼現在還在找少爺?該不是偷懶了晚起床吧?」

  「不是,剛剛少爺要我在書房裡練字。」她頭低低的,不太敢抬頭看對方。楚玉君妒火更焰,沒想到這下人間的傳聞是真的,「什麼時候一個丫鬟夠資格習字了?你好大的膽子,你是不是進書房偷東西了?」

  秀菊很會看小姐臉色,小姐什麼都還沒說,她揚手就賞人一巴掌,在小姐的眼波示意下,下手可不輕,富貴臉上紅紅的五指印腫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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