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二娶西帝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可就怕人心難測,元家老小忠的是一國之君,若是高坐帝位是容妃之女春吟公主,他們還能一如既往地效忠舊主嗎?

  所以周太后才搬出宮璃兒,盼他念在未婚妻和北越清雪情同姊妹的份上,冒險擁護北越清雪不被春吟公主一派所擒。

  「請轉告太后一聲,寄陽定不負所托。」不論是為了北越國,或是璃妹,他都會竭盡所能。

  「好了,我該走了,要是被人發現我通風報信,這顆腦袋就不保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曾經得勢而風光一時的小和子,如今像只膽小的老鼠畏畏縮縮,他低下頭,拉高領子遮住臉,鬼鬼崇崇地從小巷離開,不時還回過頭看看有沒有人跟蹤。

  就在他走後沒多久,果然宮中派人來了,宣讀新皇旨意,首當其衝的便是與舊皇交好的元寄陽,被暫時卸除兵權。

  「小人得志。」看著昔日屬下耀武揚威的模樣,斐騫小聲地咕噥。

  「你說什麼呀!斐副將,不是在背後罵我吧!」曾是小小守城官,如今的禁衛軍統領的男子收起聖旨斜眼看人,趾高氣揚。

  他想罵對方是爛泥敷上牆,但形勢不如人,他只得低著頭諂笑。「我說你可威風了,跟對了主子,宮階水漲船高,念在舊日情份上,別忘了提攜我。」

  奉承話人人愛聽,他得意非凡地揚起下顎。「那就老實做事,別想些有的沒的,新皇是天命所歸,皇位正統,效忠新皇保你飛黃騰達、步步高升。」

  「是是是,我謹記在心。」記住你醜陋的嘴臉,來日一定要回報一二。

  一朝得志的禁衛軍統領傲然地眄視元寄陽。「將軍,你最好看清情勢,別犯傻地去瞠渾水,新皇還寄望著你的軍事專才。」

  「我的立場很清楚,那便是忠於北越。」他所認定的明君——北越清雪。

  「呵呵,記得自己身份就好,還有呀!提醒你一點,不要跟偽皇有任何的來往,甚至是隱瞞她的行蹤,那對你的官途大大不利。」他刻意強調,以防元寄陽與舊皇串謀。

  「偽皇?」他竟敢明日張膽地誣衊女皇!元寄陽悄然地握緊手心。

  「不是先皇的親骨肉還假裝是皇長女,不是偽皇是什麼?」他嘲弄的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對了,差點忘了提,新皇下令誰敢包庇偽皇,一律格殺勿論,記住了吧!」

  「格殺勿論……」好狠毒的北越春吟。

  「另外,若交出偽皇則重重有賞,加宮晉爵不在話下,將軍好自為之了,別走錯路了。」

  像是來炫耀兼要威風的禁衛軍統領一宣讀完聖旨,便率領一隊禁衛軍,浩浩蕩蕩地朝大街走去。

  「將軍,沒了兵馬怎麼找尋女皇?」勢單力薄,難以成事。

  「斐騫,你忠於誰?」他問。

  斐騫怔了下,隨即明白他話中之意。尋屬下效忠將軍想追隨的人。」

  他點了點頭,「很好,我們會想出辦法的。」

  「什麼辦法?」帶兵打仗他在行,動腦子的事他就沒轍了。

  「這……」他思忖著,一時片刻也想不出好主意。

  突地,一道黑影淩空掠過,發出嘯聲,元寄陽抬頭一望,腦中有個想法逐漸成形。

  ***

  鷹揚處,萬里晴空。

  但是在這片朗朗藍天下,卻有幾個人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他們不敢在大白天露臉,儘量選擇在夜間行動。

  即使必須在白晝出現,也會刻意低調,謹言慎行地避免與他人有過多的接觸。

  但是美玉難掩其華,再怎麼藏鋒,當中一人總是格外引入側目,驚歎其容貌不俗。

  「哎呀!我早就說過了,前任女皇肯定是掃把星轉世,我沒說錯吧!她一登基,就發大水淹沒良田,隔壁村的王老頭才娶新妾,隔日就沒氣了,全是她惹來的災禍。」真是害人精,把穢氣帶給百姓們。

  「你們沒聽說嗎?她根本不是純正北越人,親娘是南烈人,也就是哺育她的乳娘,她們瞞著先皇說她是皇長女,真的笑死人了,不知哪來的雜種也敢當我們北越的國君,她要不要臉呀!」

  在茶樓的角落裡,一名低著頭的女子悄悄紅了眼眶,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似乎身子不適。

  她聽著百姓們刻薄地批評前任君王,一字一句皆是尖銳的利器,不留情地撻伐攻俆。

  他們沒想過舊皇改善人民生活的種種政績,引水灌溉、植株放牧,有的只是昔日的風災水患所造成的損失,以及對她出身的惡毒批評。

  身為北越君王,她冠上「北越」一姓一十八年,認先皇為父、太后為母,從不知另有生母傅氏,何來怪罪之理。

  乍聞身世秘密揭曉,她比誰都震驚,完全無法相信喊了十多年的父皇母后非親生爹娘,她的心慌、她的無措、她的痛苦有誰能夠明瞭。

  一個非純正北越人的北越女皇該何去何從,她也茫然了。

  「她被廢了活該,誰叫她自命不凡,以為是天之驕女,其實不過是當不成鳳凰的雞,被打回原形罷了。」枉百姓還年年繳稅,養了只假鳳凰。

  「就是,非正統繼承人還敢鳩占鵲巢。是說,黃榜上有寫,誰若發現她的下落通報官府,賞銀一千兩,想出仕者也可謀個一官半職。」多誘人的賞金,夠他揮霍一輩子了。

  「真的嗎?那你們還坐著幹什麼,不快點把人找出來,要是這禍水不甘心被奪走帝位,再回來害我們怎麼辦?我可不想剛買的小雞被克得一隻不剩。」帶煞的人最好閃遠些,別給人帶來災厄。

  禍水……是指她嗎?神色黯然的女子勾唇苦笑。

  「誰不想一夜發大財,可是你們有誰瞧過前任女皇,難道要在大街上嚷嚷,叫她自個兒滾出來嗎?」想賺錢也要有門路,白花花的銀子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這……呵,說得也是,我真是異想天開了,災星下凡哪是我們這些尋常百姓應付得來。」嘴上說說罷了,沒那好運道。

  君權神授,一國之君便是百姓的主宰,掌控其生殺大權,百姓縱有微詞也只敢私下議論。

  可一旦在上位者從雲端跌下來,極盡刺耳的傷人話語就不再有顧忌,當是茶餘飯後的話料,大書大言此人的不是,加油添醋地把所有的過錯推到其頭上,完全不想自己的不是。若是有心人再刻意抹黑,那麼市井街坊的流言就更加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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