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大智若愚妻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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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的孫兒要到族學中讀書,老太君便帶著三個水靈靈的小孫女,和最小的淘氣孫子過府祝壽,四個個頭參差不一的小蘿蔔頭圍在她身後,看了叫人會心一笑,不免羡慕她兒孫滿堂。 誰知才坐下不久,尚未和主家打過招呼,憋尿憋得急的小孫子已經坐不住了,肉肉的小臉紅得似快爆開。 「叫你少喝點水偏是不聽,硬是要鬧,這會兒知道什麼叫丟臉了,要是尿在褲子上……」他們興武侯府也別做人了,準備被人取笑一整年,然後這件事成為某人終生揮之不去的惡夢。 一聽要尿褲子,趙永真都快哭了。「大姊,幫我……」 「嗯哼,不幫你還能幫誰,誰叫我是你姊姊。」 一臉無奈的趙若瑾找了個藉口離席,帶著幼弟往無人的後園子走去。 「快點、快點,我要尿出來了……」好急好急,再不讓他尿,真要濕著褲子回家了。 「好啦!再急也要形色不露於外,不讓人看出你有內急,咱們在人家府裡要裝模作樣,假裝教養很好,寵辱不驚,心裡即使很慌也要表現出一臉鎮定……」 奇怪了,茅房在哪裡?她記得是在這個方位。 趙若瑾來過定國公府幾回,對後園子的亭閣樓台的佈置還算熟悉,但她不曉得年前定國公府因長孫要娶媳而格局做了變動,她照以往的路線走越走越偏,錯過正確的小徑。 如果她喊定國公府裡的丫頭或婆子帶路,還不至於走得偏差,偏她有成年女子的思維,太過自信,不相信自己會走錯,一路錯到底走到偏僻的小院,看到四周陌生的景致時,她也傻了眼。 「大姊……」他都快尿出來了她還念個不停。 「別催,我在找……算了、算了,就在那棵樹後吧!我不看你,你自己解決。」就當給樹澆點阿摩尼亞肥。 「大姊,我不會脫褲子。」趙永真哭喪著臉,他忘了把比他大三歲的小廝帶出來,人一急,什麼都忘光了。 「你呀你,太好命了,什麼事都不會,哪天流落荒郊野外要怎麼辦?你得學著自個穿衣穿鞋,不要事事依賴別人,這人是靠不住的,往往最先倒戈的是最親近的人……」 突地,風中似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表情一變的趙若瑾停下嘴邊的嘮叨,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她確定了是她的錯覺才繼續為幼弟脫褲子,褲腰帶一解開,趙永真立刻雙腳如風地往樹後奔去。 解放的淅瀝嘩啦聲響起,一會兒,趙永真整個人大放鬆的拉著褲頭走出樹後,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容,小臉蛋兒紅彤彤,粉嫩可愛。 「大姊,我好了。」真是好舒服。 「瞧你,衣服都皺了,灑泡尿而已,你當上戰場殺敵呀!敵人沒殺死一個倒是自己先丟兵棄甲,你羞不羞呀!」教育要趁早,她忍不住擺出大學講師的姿態。 殊不知她此時的模樣相當逗趣,明明是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娃,卻滿臉嚴肅的教化什麼也聽不懂的幼弟,一個很用心的講,一個無心的聽著,兩小無猜的畫面叫人莞爾。 「大姊姊,你今天怎麼變得好囉嗦,要是換成二姊姊才不管我……」被念煩的趙永真起了小小的反抗,嘟囔道。 「那你怎麼不找你二姊姊,幹麼拉我衣服,我肯說你是為你好,少不知好歹了。」若是隔房的趙永項,她才懶得多費口舌。 小屁孩……呃,她是說她家大哥,他大致上已經定型了,行事作風一板一眼,嚴謹自律,將來不論走文官或武將都是剛正不阿,她祖父是個石頭,親爹也是石頭,連帶著長子長孫也成了一顆石頭,一門三代全是食古不化的石頭。 不過當石頭也有石頭的好處,起碼懂得忠心,皇帝便會看在這份死忠上,對興武侯府多有恩寵,不時賜下宮中物事以示看重,聖恩正濃。 自家大哥趙若瑾管不了,人格品性已經養成,能改變的地方並不多,但是弟弟還小,可琢磨的空間還很大,多點時間雕琢雕琢,磨去跳脫的性子,這孩子該是大有可為。 她喜歡教書,才會當上大學講師,否則以她年投資的報酬率來看,她大可不必工作也有高品質的生活享受。 穿越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作育英才,好不容易逮到正要開蒙的小永真,她藏起來的教師魂又熱血沸騰了,因此有別以往的木訥寡言而多說了幾句,盼幼弟能聽進去一二。 趙永真噘起嘴道:「二姊姊才不會理我,她最小氣了,只管自己好,她對我和大哥都要理不理的樣子。」 小孩子的感覺最直接,他們能敏銳地察覺到這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依照本能去親近或疏遠。 趙永真雖然才四歲,打小在爹娘、兄姊的呵護下成長,可是他還是能感受出誰是真心對他好的人,誰又是態度敷衍、漫不經心,他有雙眼能看得出來,好壞立現。 趙若瑜也不是不好,她在某些方面也是好姊姊,只是太過自我,凡事先考慮自己,自個過得好了才想到身邊的人,順便照顧,別人的死活鮮少放在她心上。 這個幼弟于她只是個親人,而非最重要、缺他不可的那個人,所以在用心上就顯得馬虎,能不管就不去插手,維持不遠不近的姊弟關係,偶爾施捨點剩餘不多的親情。 一個連同日出生的親姊姊都厭煩的人,哪能指望她心中有幾分家人情感,不落井下石已經很不錯了,那股執拗的自私打娘胎裡帶來,早就成形了,想改也改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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