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漠生大師兄 | 上頁 下頁
五十二


  頓時,她淚如雨下。

  「師太,你別嚇我,怎麼哭了,我說了什麼觸動你傷心事的話,你莫怪,別放在心上……」哎呀!她最不會應付女子的哭哭啼啼,在邊城可以一腳踢開,可對方是個尼師,她的腿抬不起來。

  也許是母子天性,尼師一哭,魏長漠忽地感到鼻酸,心口發疼,望著背向他的尼師竟淚水盈眶。

  「寶兒,跪下。」

  「嗄?」為什麼要跪。

  見丈夫率先雙膝落地,她也只好跟著跪了,只是跪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沒做錯事為何要跪。

  但她很快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孝兒長漠給娘磕頭。」

  不孝兒?

  娘?

  原來是……

  「兒媳梅氏雙櫻給娘磕頭。」找到婆婆了。

  捂著嘴,一清師太哽咽的啜泣。「這裡沒有你娘,快起來。」

  「娘若不認,兒子就不起身。」他盼了多少年就為了叫這聲娘,魂牽夢縈,不能道于外人知的痛。

  「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執拗。」從小就是牛脾氣,認定了就不回頭,撞得頭破血流也咧嘴笑著。

  「因為我是娘的兒子。」她為了保住他,寧為玉碎,身為她的兒子又豈可成為庸碌之徒。

  一清師太動容地回過身,臉上滿是淚水,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一雙小兒小女,止不住的眼淚奔流不止。

  「起來,別跪了,地上涼……」她伸手去扶,兩人聞風不動,讓她急得眼淚越掉越多。

  「那你認我了嗎?」他話中流露出一絲孺慕之情。

  「認、我認,我就你一個兒子還能不認嗎?我……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哭著抱住兒子,神色悲切的不敢放手,就怕眼前的他是幻覺,不是真的。

  「娘,我來見你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讓兒子孝順你。」是活的,他娘還在,真好。

  「傻孩子,娘看見你好就好,不許說傻話,我在這裡很好,不用你孝順。」過慣了暮鼓晨鐘的日子,她的心平靜,再也回不去以往的紅塵俗事,心靜死灰,無法複燃。

  「哪裡好了,娘老了許多……」他緩緩起身,心痛母親的犠牲,她最愛的鴉青頭髮沒了,自由也沒了。

  「人上了年紀都會老,有誰不會老,那不成了妖精。你媳婦長得標緻,是個有福氣的,你多疼疼人家。」不像她交付一顆真心,卻遇到郎心似雲霧,轉眼即空。

  「娘,相公很疼我,我叫寶兒,是他的心中寶呢!」梅雙櫻嘴甜的扶起婆婆的手,說著老人家愛聽的話。

  「好、好、乖孩子,小兩口和和樂樂,娘見了也開心。」兒子都長大了,成家立業,她這顆心也能放下了。

  「相公聽見了沒,你是傻孩子,我是乖孩子,可見娘比較疼我。」她嬌聲嬌氣地逗樂沉浸在悲傷中的母子。

  魏長漠笑著回道:「傻人有傻福,所以我娶到你。」

  她小有得意的彎嘴笑。「娘,我是福星,可以把福氣帶給你,你來沾沾福,我們一起當福人。」

  一清師太淡笑不語,一手握著兒子的手,一手拍拍兒媳的手背,眼中的淡然多了一抹滿足。

  今生能再見兒子一面,余願已了。

  殷貴妃寢宮。

  「……這、這是什麼,宣太醫!馬上宣太醫來,我不要……不要長這樣,快把太醫全給本宮找來,快!要是我的臉好不了,你們一個個都得死、都得死……」

  一大清早起來,媚骨天生的殷貴妃先泡個牛女乃浴,保養玉膚潔白似凝脂,再由牛乳淨面,永保少女般。

  但當她從人高的銅鏡經過時,眼角瞄了一眼,頓時驚恐得睜大眼,以為自己看錯了,銅鏡長毛花了。

  可是再仔細一瞧,那花不是長在鏡面上,而是她的身上、手腳上,甚至連臉上都開了一朵碩大的牡丹,占了大半張臉,花開豔麗,成嫣紅色,她真成了如花一般的美人。

  更恐怖的是,花一開完,一條條像蜈蚣的蟲子爬滿周身,它們不是在皮膚上,而是鑽進皮肉內,一條條似在蠕動,往盛開的牡丹爬去,蟲身約三寸長,百來隻浮于皮表。

  見狀的殷貴妃驚叫連連,扶著額頭幾欲昏厥,她面色恐懼的以手拍打身軀,想把附著於皮肉內的黑蟲拍掉,但是她越拍,蟲越兇惡,似仰起首向她叫囂,不許她再打。

  沒多久後,黑色隆起物開始發癢。太醫還沒到,她只能先用羽毛撓著,因為她也怕黑黝黝的蟲子,不敢用手碰。

  只是那股癢勁不用手撓撓不到癢處,她實在受不了,便讓宮女、太監們去撓,可他們不敢太用力,怕撓破了娘娘的肌膚,娘娘一發怒,只怕小命就沒了。

  「滾——滾——你們在撓癢嗎?還是給本宮捉跳蚤!這點力氣連根毛都撓不著……」

  「娘、娘娘,破皮了……」一名渾身發顫的小宮女躲得老遠,小聲的指著她玉臂。

  「太醫呢!為什麼還不來……你看什麼,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破皮有什麼大驚小怪……」就是癢得受不了,不捉不行,好像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癢,癢到骨子裡了。

  「……膿……黑色的……」小宮女渾身發抖,好可怕。

  黑色的膿……殷貴妃低頭一看,花容一變,驚慌失色。原本像蜈蚣的黑蟲一被抓破,竟流出濃稠的屍水,其味之惡臭叫聞者都作惡。

  「稟娘娘,皇后那邊似乎出了點小事,太醫院的太醫都趕過去了。」他們找不到太醫呀!

  「飯桶,那就去皇后那找!把人給本宮拉過來,要是沒見到太醫你們就等著被片成肉片。」一群沒用的狗奴才,連點小事也辦不好,要他們何用。

  「是、是,奴才這就去……」面容白得沒血色的太監趕緊往外倒著走,低下的頭不敢抬高。

  貴妃娘娘是怎麼回事,一夜之間美人成醜婦……不,是妖孽、是夜叉,醜得嚇人。

  他的驚嚇也是殷貴妃的不解,昨夜入睡前還好好的,一如往常,她全身拍了從花中提煉出來的凝露,讓凝露精華滲入皮膚中,在夜裡吸收,好在隔日更豔光四射。

  難道是凝露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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