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漠生大師兄 | 上頁 下頁
四十九


  聽出他話中的暗示,她臉一紅朝他潑水。「我的身子夠好了,不用再練,是你貪得無厭,縱……呃,過度。」

  「嗯,我承認貪得無厭,可是面對我家寶兒……想停也停不下來,日後多見諒了。」他笑著抹去臉上的水滴,朝她壞壞一笑,笑得她心裡很毛。

  「你還來?」她驚得花容失色。

  「欲罷不能。」魏長漠往她鼻上一點。

  「相公……」她討饒的一喚。

  梅雙櫻終於悲情的知道一件事,在其他大小事上,她相公兼大師兄事事都聽她的,唯有關上門的事半點不依她,在許久許久的婚後生活中,她都被欺負得很慘很慘。

  但不提後話了。

  他低頭笑著,用一件大袍子將甫出浴桶的妻子包好,再送至床上,她鑽進被子裡,在棉被底下穿戴衣物,還不時用水亮大眼瞪著人,要他不許偷看。

  「你一定在報復我問都不問就擅自決定,斷了你和你父親之間的父子情,你在怪我。」她也是一時腦熱,替丈夫感到委屈,憑什麼同是昌平侯的兒子,一個像乞兒似的無人聞問,一個卻尋醫問藥、四處求人,她好憤慨。

  斷親一事不是說不提就不提,它是魏長漠過不去的坎,雖然他對父親的作法有些責怪,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父親不再是父親,連提起都沉重,叫人心亂如麻。

  可是斷了就斷了,他竟也感受不到疼痛,除了小小的不舍外,他有種解月兌的豁然。

  也許他是個薄情的人吧。

  「我不怪你,你只是太為我心疼了,認為我受到不平待遇。不過你以後在衝動行事前多想一想,若你不是我的妻子,今日所做之事便會留作話柄,受萬民唾棄。」她會受盡攻訐,人人群起辱之,當她是不盡孝道的女子。

  若遭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屆時別說鄉君封號被剝奪,還可能無法在京城立足,曾經殺敵無雙的榮耀被潑髒水,變得像落水狗般狼狽。

  以她的驕傲是承受不起這些的,她向來以頂天立地做人為傲,絕不容許未戰先逃,她寧可得罪天下人也要向衛道人士宣戰,舌戰群雄。

  「所以你和莫將軍才急著要我們成親,原來是怕我闖禍。」果不其然她又鬧出事了,還是大事。

  他又笑了,擁著她細肩。「錯了。」

  「錯了?」她不解。

  「我娶你的原因是心悅你已久,如今大好的機會送到我跟前怎能不一把捉住,我可不想再等上一年,當孤枕難眠的思妹郎,我要你成為我的,再也沒人能從我手中搶走……」

  魏長漠未曾告知的是,若他尚未成親,昌平侯夫人會以繼母身分火速塞一個人給他,而且是她殷家最沒出息的庶女,不管他同不同意,或是拜堂少一人,那名女子都會在宗親的認同下成為他的妻子。

  而殷家女會以魏大少女乃女乃的名義,婆媳連手為己是秦王的六皇子收買人心,同時也表明昌平侯府的立場,與殷貴妃連枝帶葉。

  皇上正值壯年,此時結党連群極為不妥,他們也是防著這一點,因此快刀斬斷這個可能性,讓人無法趁虛而入。

  聽他說著動人情話,心口一軟的梅雙櫻泛起絲絲情意。「你以後不是昌平侯府長公子,也沒法當上世子了,你真不在意嗎?我當時說得毫不留情,你爹聽得臉色鐵青,快把我吃了似的……」

  「我沒有爹……」把他送走是為了他好,但是……心裡過不去,父親更在乎的是昌平侯府的振興。

  遠離殷如玉的魔掌他感激,可是一去多年不聞不問,沒半封書信或讓人捎些銀兩什麼的,一個才八歲的孩子,父親不怕他流離失所,客死異鄉嗎?

  不過他有了另外的兒子、女兒了,應該是不放在心上,看他低頭求人的樣子多像個慈父,只是被愛的那個兒子卻不是他。

  「相公,你沒爹卻有娘呀!過兩日我們去碧雲庵看婆婆。」醜媳婦也要見公婆,何況她並不醜。

  「娘……」魏長漠神色恍惚,想著娘親的模樣。已經十幾年未見了,她還認得出他嗎?

  「是呀,娘。我已經沒有娘了,你娘便是我娘,我們一起孝順她,不讓她再吃苦。」她也好想娘,可是她們已陰陽兩隔,她再也見不到了。

  「好,我娘給你當娘,我們帶她回天水城,此生再不分離……」他的娘……過得好嗎?

  §第十一章 兩宮惡果

  碧雲庵,碧雲青山連成天。

  碧雲庵裡柳樹成片,沿著潺潺小溪生長,它幾乎四季常綠,鮮有枯萎。春天枝椏綠,夏天得蔭涼,秋風一吹漫天掃,一到冬日靜寂無聲,只等白雲覆蓋,枝椏下帶著冰淩。

  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魏長漠帶著妻子跨入碧雲庵的庵門時,他心裡非常忐忑,不自覺握緊身邊女子的手,力道之大連他都沒察覺。

  一眼望去,鬱鬱蒼蒼,古樸的香火味迎面而來。

  因大長公主的緣故而興建的庵堂十分遼闊,占了半座山腰,香客並不多,大多是身分不差的女眷,也有少數住在山下村子的婦人提著籃子來上香,香燭供品一應倶全。

  魏長漠大概是唯一的男子。

  「怎麼不走了?」才入庵而已,還沒到正殿。

  「我娘她會認我嗎?」內心惶恐的魏長漠忽然冒出這一句,可見他有多在意這一次的見面,整個人患得患失。

  看他頭一回這麼緊張,比面對山上大蟲還要坐立難安,看得好笑的梅雙櫻噗哧笑出聲。

  「哪有娘不認得兒子的,骨肉至親,天性上的牽連,婆婆見到你肯定一眼就認出你是她親生的。」

  「真的?」他有些惶惶然,需要被肯定。

  「大師兄,你不信我又能信誰,我是世上對你最好的人,凡是對你好的我一定去做。」她仰著臉,說得異常認真,粉白如玉的臉兒像落下的春櫻,散發著令人溫馨的美。

  「又喊我大師兄,該罰。」他俯在她耳邊低喃,肅穆的神情一點一點化開,多了輕鬆。她吐了吐舌,模樣嬌豔。「不罰,我這不是逗你開懷嗎?佛門聖地要心胸開闊,哪能像你繃著臉,兇神惡煞似的,會嚇到人的。」

  「真的很駭人?」他不放心地問。

  梅雙櫻故意捉弄他。「是呀!青面獠牙,山妖大人見了你都要退避三舍,抖著身子趴伏於地,稱你為妖王。」

  「調皮。」他一笑,擰她鼻頭。

  「不慌了?」他總算恢復正常。

  頷首一笑。「好在有你。」

  「那當然,不是說我罩你嗎?從小到大我總不讓別人欺負你。」她神氣活現的抬高下巴,趾高氣揚極了。

  「是呀,只許你欺負我。」他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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