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漠生大師兄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後來莫不還聽到他們的請求,略沉吟一會便點頭,抽出一萬將士開墾播種,為時三年,每年換一批人,論調三回,之後便不再借人下田。

  只是邊城也缺糧缺得慌,不能無償借兵,因此兩相商量後,既然開荒頭三年不用繳糧稅,鼓勵荒田重置,那就五五分,一方提供土地、一方出人力,共創雙贏局面。

  不過一年才收一獲實在太少了,於是梅雙櫻又讓人試種冬小麥和玉米,以及短期的雜糧

  作物,像黃豆、芸薹、花生、芝麻、土豆、白菜、大白蘿蔔……雖然是一般農家賤物,但量多,幾樣種上幾百畝,收入也相當可觀。

  而且有一半是用於邊關將士上,個個都過了好年,至少不是啃乾糧過日,黃豆、芸薹菜籽、花生、芝麻都能榨油。白菜醃制、蘿蔔燉湯,油香噴鼻,現煎玉米餅、炒土豆絲、烤豆渣餅,把醃白菜包在餅皮裡一卷,吃得燙舌也一口接一口,搶手得很。

  難得邊關不缺糧,梅雙櫻也賺了不少,但為了長久之計,她拿出一部分銀子在土地上蓋屋子。她想駐軍走了之後就招些長工,按工計酬,她不養佃農,太難管了,要是有個偷奸耍猾的,不讓他種怕又是鬧事的剌頭,專挑是非,可放任不管又不甘心,她的地為什麼由人當大爺。

  因此雇傭方式最方便,幹多少活領多少工錢,不幹活回家吃自己,她沒本事養閒人。

  不過還沒等她貼出告示,不少老兵和傷將以及之前輪耕將士的家眷找上門,他們願受雇于東家,銀子可以少一點,但希望能分點糧食,稅後的一、兩成也好。

  梅雙櫻想了一下,覺得可行。千頃土地本就是白得的,她拿的也心虛,不如用在有功將士身上,工錢照算,每年再得兩成糧食,兩成糧食捐給邊城駐軍。

  在天水城,梅雙櫻是惡霸都怕的震天虎,可是在那些受惠的人眼中,她是怒目菩薩,還有人為她立長生祠。

  幾年下來,土地周圍居然自成村落,前前後後多了七個村子,他們也非常勤奮地把附近無主荒地也開出來了,漸漸形成處處有稻香、畝畝見麥穗、老人在大樹下乘涼,抽著水煙說當年的景象,孩童也在田梗裡玩耍,追著大黃狗,笑聲一串又一串。

  當在京城的燕七聽到屬下的回報時,他愣了許久,而後神情複雜的放聲大笑,手往曾經斷過的腿輕撫。

  果然是人才,真不想錯過。

  「所以你要雇用威揚武館的鏢隊護送藥材?」她也太大手筆了,軍需用品也有人敢搶嗎?

  「我只信你們。」林芷娘的語氣中帶著某種隱晦的意味。

  見她似有隱衷,一向不插手姑娘家事的漠生略顯急迫的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一頓,接著憤慨。「其實不只我們仁善堂來人了,和順堂、春風藥堂、一支藥堂……一些有能力供藥的藥堂都出事,他們的藥在半路被劫了。」

  「什麼?」劫藥!

  「那是救命用的,怎麼能跟保家衛國的將士搶,搶藥的人太可惡了,天良泯滅。」林芷娘都氣哭了,兩眼發紅。

  「知道是誰幹的嗎?」無法無天了,連天水城的天都敢捅破。

  「要是曉得誰幹的,早叫知府派人去剿了,哪會由著那群猖狂的惡人一再犯案。」有威揚武館的武師在,天水城好些年沒發生這麼大的事了,真叫人氣憤。

  天水、陵山兩地各有百姓自組而成的民防團,因此所謂的盜匪行徑從未入得縣城,大概他們也自知不敵,不敢與民防團硬碰硬,因此在出城後的兩城交壤處伏擊。

  出其不備,讓兩邊人手都來不及救援。

  「我們剛從蘇州回來,對這幾個月的情形不太瞭解,你再說清楚點,好讓我們有個方向。」那些人不可能憑空出現,肯定有人接應,他不希望是自己人走漏消息。

  有內應,這是他不願看到的事。

  「還說?不是趕快出鏢,救人如救火,絲毫猶豫不得,你們多耽擱一會兒就有成千上百的兵士死于無藥可救。」她是醫者,只管救人,其他的事她想管也管不了。

  漠生朝自家小師妹看了一眼,意思是你擺平,他對解釋不拿手,尤其是小女子,完全是不跟人講道理。

  也就是有理說不清。

  會意的梅雙櫻瞅瞅不知嚴重性的林芷娘,開口壓下她的聲音,不讓事態擴大。

  「我們是人不是神,好歹歇會兒喘口氣,我們帶的鏢隊尚未進城呢!一時間要找人也要先看誰挪得出手,不是你要出鏢就能出鏢,事前的準備就是一門功夫。」她都快累死了,連著數日騎在馬上,多想躺平好好睡一覺。

  他們付出的是全神貫注,把命掛在刀口上,時時刻刻都不能分心,稍有疏忽,人貨兩失,那不是他們想要的代價。

  「梅寶兒,你不要說我聽不懂的話,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能走,我們有將近十車的藥材要運走。」醫館裡大半的存貨損失不得,若再從外地調貨要大半個月。

  「三天后。」她的預估。

  「不行,最遲明天啟程。」林芷娘用力一拍,拍完又手痛,小嘴直吹氣,呼著痛手,叫人看了實在好笑。

  「辦不到。」這個小無賴又發瘋了。

  「你梅寶兒有辦不到的事?」她氣呼呼的睜大眼,認為眼前的兩人故意氣她,這幾年誰不知曉天水城二虎的威名遠播,只有他們坑別人的分,誰敢虎嘴邊拔須。

  「人手、車馬、清水、乾糧、換洗衣物、常備刀創藥和路線的規劃,你不會以為把藥材丟上馬車就能成行吧!這一路上的吃、穿、用你想到了沒,我們還要想一條最萬無一失的路線避免損失,我們是武師,負責保人、保貨,我們帶他們出去就要一個不缺的帶回去,他們也是有家人的……」

  「寶兒……」經寶兒一說,她好像太天真了,每回看寶兒騎在馬上出城好不威風,卻沒想到風光的背後是更多的責任。武師也是人,也有爹娘、兒女,他們保的是人與貨,而非和匪徒正面撕殺,那是官兵的差事。

  「叫我雙櫻。」她長大了,不用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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