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漠生大師兄 | 上頁 下頁


  一老一少兩道聲音同時在她頭頂響起,意喻分明,有些話不該由她這小泵娘說出口,婦德、婦言、婦功……

  「哎呀!你們別煩我,做都做了還不許人說,她下藥的時候有想到爹的心情嗎?說不定還沾沾自喜這麼好得手,可是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會忘了讓我娘滑倒早產的那一片冰,你敢說沒有你的手筆?」那時她還小沒能想透,可是多長了歲數後,以前弄不清楚的地方心裡都明鏡兒似的。

  這事大家都不敢撕掉那層窗戶紙,心知肚明卻寧可爛在肚子裡,粉飾太平。

  「你……你在胡說什麼!別指鹿為馬硬在我頭上栽罪名,為妾的事我再想一想,你們別想甩開我。」花貞娘眼神飄忽的落荒而逃,沒敢再停留。

  當花貞娘一走,一聲歎息幽幽而起。

  「都是爹的錯。」悔之已晚。

  「本來就是你的錯,要不然娘也不會死。」壞爹!

  梅雙櫻轉身進了內室。

  「寶兒……」他的乖寶呀!哭了。

  「師父,我會守著小師妹的,不會讓她有事。」師娘那麼好的人,他也捨不得,除了娘之外,師娘是待他最好的人。

  「嗯,好好跟她說,不要太倔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人和人相處不能只憑衝動行事,給人留後路也是結善緣。」如果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日後她有事誰肯伸出援手。

  妻子的早逝是她心中不能碰的痛,他知道這一生將成為印痕烙在心上,可他能殺了表妹為她償命嗎?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做錯了就要自己承擔。

  「好的,師父,我會勸她。」勸不勸得動是另一回事,他不打包票,畢竟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信守承諾的漠生沒忘了兩人的婚約,他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好,我走了。」女兒這脾性跟她娘一模一樣,一生起氣來便不理不睬,誰來說情都沒用。

  女兒寶的梅承勇搖著頭走開,不發一語。

  父親一走,梅雙櫻又出了內室,眼眶紅紅的,像受了極大委屈。

  「大師兄,你也覺得我太狠了嗎?」一想到娘永埋地底,她都認為自己太不孝,下手輕了。

  「不會。別想太多,要不要出去玩會兒,城西張大戶的胖兒子肉多,耐揍。」正好讓她出出氣。

  「玩?」她雙眼一亮。

  「逮到你了。」

  剛一踏出武館,一道水綠色影子忽地撲過來,從五歲開始學武的梅雙櫻差點一腳踹出去。

  「林芷娘,人嚇人會嚇死人,你知不知道你差一點成為我腳下亡魂。」嚇到她了,她不想成為踹死好友的兇手。

  「呿!你誇張的語氣怎麼還改不了,就你那雙麻雀腳能有多大的力氣,就我這藥箱也踹不破,啊!大師兄好,忘了還有你。」太急著逮這只烏鰡了,沒注意左右。

  秤不離砣,砣不離秤,形影不離,這對師兄妹的感情也太好了,叫人看了既羡慕又嫉妒。

  哪像她和她二哥,爆竹似的,一見面就能吵上兩句。

  「什麼叫忘了還有你,那是我大師兄不是你大師兄,你少亂認親戚。」大師兄是她的,只疼她一人,誰也別來撿殘羹剩肴。

  看到兩人逗嘴的模樣,走在小師妹身後的漠生在心裡會心一笑,她們就像兩隻長牙的狗崽,喜歡互咬。

  「你師兄就是我師兄,差不多,你這人就是小氣、愛計較,學學我的氣度,宰相肚裡能撐船。」說著大話的綠衫小泵娘和梅雙櫻同歲,但個頭比她小了一些,看來約七歲左右。

  「說我小氣,有事別找我。」一說完,梅雙櫻掉頭就要走,不理會小同伴的聒噪,她忙得很。

  「別別別,咱們是什麼交情,有我就有你,你不能丟下我不管。」林芷娘當下不怕丟臉的抱住她的腰。

  所謂物以類聚,梅雙櫻是眾所皆知的爆脾氣,打遍天水城的孩子圈無敵手,一群橫行霸道的小霸王一見到她就趕緊繞路走,就怕和她撞上會被打得鼻青臉腫。

  大家怕的不只是她,還有她影子似的大師兄。要是她遇上誰帶打手又打不過的時候,這位大師兄便會出手,把想找他小師妹報仇的人全打趴了,看誰還敢動歪念頭。

  兩人的能打是出名的,在孩子圈中人稱「天雷二煞」。

  一個是天都怕的鬼見愁,一個是見人就打雷的女羅剎。

  而家中開醫館的林芷娘便是個小無賴,一看到順眼的就纏住不放,非要和人家當朋友不可,物盡其用占盡好處。

  「仁善堂」便是她家的,她自幼熱愛醫術,一有醫書絕不放過,廢寢忘食的習醫想當一代名醫。

  她們還有一位好友叫于香檀,那也是個怪人,家裡開了一間胭脂坊,她對香味特別敏銳,輕輕一嗅便知是何味,但是鮮少出門,最討厭人多的地方,和兩位老往外跑的姊妹淘正好相反,文靜得近乎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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