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漠生大師兄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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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時候的她才九歲,還學不會控制脾氣,一發作起來天崩地裂,連她爹都怕,退卻三步。 「哼!我爹不用養家活口嗎?他賺的銀子要養我娘和我,後來多一個峰哥兒,你看我們天天錦衣玉食不用花銀子呀!我娘每年打的金釵、銀簪就要好幾百兩,更別提她生完峰哥兒後每日都要參湯吊命,喏!這算盤借你撥幾下,自個兒算算一共花了多少銀子,不欠債我都該慶倖了。」她一筆一筆的算,算得一清二楚。 花貞娘越聽臉越黑,陰得像梅雨天,陰鬱沉沉、沒法放晴,上百年的人參有多貴她不曉得嗎?楊雪心生前前前後後用了六、七根,少說兩、三千兩吧!那些全是她的銀子。 不過花貞娘不知道的是,楊雪心所用的人參全是天水城居民送的,不花半文錢,梅承勇在地方上的名聲甚佳,救助了不少窮困百姓,又義務教導民防團習武,因此名義上的徒弟不少,個個都願意盡一分心力。 再者,威揚武館在天水城立館多年,一代一代的人情累積下來,還不值一根人參嗎?楊家人脈廣得很。 可惜楊姥爺兩老早走了一步,梅雙櫻五歲那年,楊姥爺輾轉得知年少去從軍卻音訊全無的二弟下落,兄弟倆有三十多年未見了,他急著去找人,把武館丟給大弟子梅承勇。 誰知途中遇到山洪爆發,兩老和三個護送的徒弟葬身大水中,兩個被救起的徒弟趕忙回轉告知,威揚武館出動三百多人沿岸打撈,花了一個多月才找到發漲變形的屍體。 姥姥、姥爺的陳屍地相隔不到一裡,兩人生前感情甚篤,死後也不願意分隔太遠,先後差半個時辰尋獲,天水城一半百姓戴孝七日,等頭七過後才除孝,以示對耆老的緬懷。 「他……他不可能身無分文,最少日後的束修應該交到他手上。」花貞娘退而求其次,謀劃梅承勇以後賺的銀子。 梅雙櫻氣呼呼的瞪眼,在大師兄的安撫下勉強忍住一肚子氣,「你要算就來算個清楚,我娘的嫁妝鋪子光是一小間月租金就是三十兩,一年三百六十兩,如果我爹要繼續開武館,看在自己人分上,一個月算你五十兩,一次付一年,一次付清。」 梅承勇和漠生一聽,在心裡樂了,女兒(小師妹)真厲害,半點便宜也不讓人占。 「他是你親爹,你連他的銀子也要賺!」花貞娘氣得臉都變色,難以置信連開武館都要付租金。 「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我是要嫁出門的女兒,我不多為自己攢點嫁妝,你要補貼給我嗎?」她用蔑視的眼神睨了花貞娘一眼。 噗地,梅承勇不小心笑出聲,女兒脾氣雖然不好,可那聰明勁像她娘,都是個人精。 「表哥,你還笑得出來!你女兒這般算計你,你為人父親的尊嚴在哪裡。她在吸你的血你知不知道,居然還樂在其中。」 他清咳了數聲。「寶兒也沒說錯,那是她娘留給她的,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管不著。」 她們母女倆都是聰慧的,就他一個笨人,連個表妹也約束不住,最後還把自己賠進去。 「峰哥兒也是嫁妝之一,娘說的。」唯恐天下不亂的梅雙櫻又添一句,足有畫龍點睛之妙。 「不成、不成,我還等著他給我摔盆送終呢!你們都走了,誰處理我的身後事?」梅承勇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豈能不留在身邊,誰來說情都不行,他也想老死後有人祭拜。 「她喏!她不是尋死覓活地非要嫁給你。」梅雙櫻胖胖的手指指向兩眼冒火的花貞娘,無利可圖的事她都想打退堂鼓了,太不划算。 「指望她我不如時候到了自個兒挖坑立碑,早早穿好壽衣往棺材裡一躺。」等死了事。 「表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能指望我,也許我肚子裡就有你的種,你要幾個孩子我都給你生。」她就不信生不出來,她一兒一女不都養得這麼大了。 「不可能。」沒等梅承勇開口,梅雙櫻斬釘截鐵的下斷言。 「小泵娘別管太多大人的事,我和你爹之間不是你能插手的,等你長大了再說。」花貞娘一臉曖昧的掩唇笑,一副她有本錢張狂的樣子,區區一個小丫頭玩得過她嗎? 很想咬她一口的梅雙櫻哼了一聲。「我娘臨死前跟我說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什麼秘密? 「想聽嗎?」她吊人胃口。 廢話,自然想聽。「你想說就說,不想說不勉強。」 其實她心裡在意得要命,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但表面上跩得二五八萬,想讓人求她。 「那我就不說了,省得鬧心。」梅雙櫻偏不從,誰讓她堵心她就讓誰難受。 「梅雙櫻——」不得順心的花貞娘怒極一喊。 「叫魂呀!膽兒都被你喊破了。」秋後的螞蚱罷了,還能蹦幾蹦,很快的連腿都沒了。 「不怕、不怕,順順毛。」漠生搶了師父一步,在小師妹頭頂輕拍,又順著她柔細髮絲往下輕撫。 他被記恨了。 「大師兄,別把我頭髮弄亂了,我最討厭梳頭。」每次都會扯斷幾根頭髮,痛死了。 「不亂、不亂,大師兄幫你梳。」她的發又黑又亮,像是月光下灑落的雲瀑,帶著月的光輝。 「漠生,她爹還在。」這小子眼中還有沒有師父的存在,師恩深似海,鬥金難償還,切記、切記。 漠生目色淡如煙。「小師妹此時正懟著你,師父還是少來湊熱鬧,免得懟上加懟。」 會不會說話、會不會說話呀!好歹講點人話,他幾時虧待了他,居然徒弟反咬師父一口。 「你們不要合起來糊弄我,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明天我就把武館上下鬧得雞犬不寧。」她別的本事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是拿手絕活,她不怕丟臉,就怕沒銀子花用。 「鬧?一棍子敲暈。」她不像她爹,三、兩句話就被人拿捏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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