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城主的財奴 | 上頁 下頁
五九


  為了她的四皇子,她一定要忍住,只要四皇子繼承大統,她一切的殺戮和血腥都是值得的。

  為母則強,陳皇后也是一位母親,在她母儀天下的野心之中,她也為四皇子鋪一條錦繡前途,直通旭川國江山。

  孔方陰陰冷笑,「那我就問你床邊,左眼眼角下方有顆淚痣的女人,她眼睛睜得好大在瞪你。」

  「眼角有淚痣的女人,眼角下有……淚、淚痣?!」她頓時失聲尖叫,把自己抱得更緊。

  一股暗香飄動,陳皇后腦子想著該喊宮女、太監,讓他們帶人來驅鬼,可是淡然的香氣掠過鼻間,她整個人就昏昏沉沉地,想不起來該做什麼,失去思考的能力。

  「看來你認識她,她說她叫趙幽然,是個皇后,我是她的兒子,她問你敢不敢承認。」快撐不住了吧!

  孔方剛一說完,一道白影飄近他,花容月貌似凝露,雪面淡眉天上女,影影綽綽,竟與已故趙皇后十分神似。

  「他……他不是你的孩子,幽然姊姊,不是,不是,我把他給人了,你生的是女嬰,長得非常美麗的公主,不是皇子……」她驚得語無倫次,話說得顛三倒四。

  「你把我的皇兒給了誰?」全身素白的女子聲音很柔,像細膩的絲綢。

  「給了孔家,我打聽過了,孔氏夫妻年近四十仍無子嗣,他們會對你的孩子好,幽然姊姊不必為他擔心。」瞧,她多仁慈,並未殺死男嬰,還把他送給無子夫婦撫養。

  其實她當年是想殺死趙皇后之子,但是她一直未育有皇子,因此,才由著孔方活著,她想若是有朝一日失去帝寵,她便想辦法接孔方回宮,記在名下好為自己固寵。

  可是四皇子出生了,孔方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他的「在世」成了四皇子的阻礙,必須除之,不留後患。

  「那他叫什麼名字?」女子問道。

  「孔方,一種銅錢的別稱。」陳皇后回答得極快,深怕說慢了趙皇后會掐住她脖子,令她窒息而亡。她已經被逼到極點了,後背冷汗濕透了裡衫。

  「孩子,聽見了嗎?你是趙皇后拚著命不要也要生下的孩子,你姓陶,不姓孔。」女子聲音出現嗚嗚低泣。

  「我聽見了,相信皇上也聽明白了,陳皇后欺君罔上,罔顧倫理,將宮外一名女嬰與趙皇后之子調換,罪大惡極,罪無可恕。」她真的敢瞞天過海,偷龍轉鳳。

  什麼意思……

  陳皇后有種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她眼神怔忡,目光灰暗,好像遺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

  令人昏沉的暗香移走,一室清明,淡淡的龍涎香流泄。

  垂地鮫珠絹帳幕撩開,一張深沉黑檀木雕福壽紋大椅置於垂帳後,上頭坐著一身明黃服飾的男人,鐵青著臉瞪向恍然大悟的陳皇后。

  她被陰了。

  「朕只問你,長公主是不是朕的親生女兒?」痛心,是陶鎮武唯一的感受,他心口如針紮般疼痛。

  「皇上……」眼眶一紅的陳皇后很想說不,可是看到皇上失望又哀痛的眼神,她不禁失聲。

  「朕待你不薄,為什麼你要這麼待朕?」他的皇后,他相伴二十幾年的妻子,她曾經明媚天真的站在花叢中對他盈盈一笑,那時百花在她身後為之黯然失色。

  她只是淚流,一句話也不說。

  「你讓朕失去皇長子二十三年,還讓他成了別人的兒子,錦玉,朕要如何面對陶氏列宗列祖,怎麼對得起打下萬里的先祖先賢,朕虧待我兒呀!」一國之君的皇兒叫一個平民百姓為爹,姓其姓氏,拜其祖宗,傳其香火,陶家子孫成了姓孔的,叫身為人父的他情何以堪。

  事到臨頭,陳皇后仍想奮力一搏,不甘萬般算計全成空,「四皇子也是皇上的兒子,有他承歡膝下就足夠,皇上不是常稱讚他聰明伶俐、智慧過人,以後有他傳承您的大志,江山就穩了。」

  看著陳皇后,越看雙眸越冷,陶鎮武淒涼的笑出聲,「原來你打的好主意,朕的皇后,朕還沒死你就急著謀奪朕的天下,真是好皇后,婦德楷模,朕……看走眼了。」

  「皇上,您不能對四皇子不公平,同樣是您的皇兒,您不可以因長幼有序而剝奪他立德傳世的機會,他比任何一個皇子都值得栽培。」她爬著過來抱住陶鎮武的大腿,悽楚哀求,企圖以可憐姿態令他的心軟。

  「朕有兩個皇兒。」他一腳踢開矯揉作態的陳皇后,冷冷地一瞟。「要不是三公主纏著朕來看一場好戲,要朕自始至終不可出言打斷,朕還看不到皇后一手導的大戲。」

  又是季明蕙生的賤丫頭,專門壞她的好事!陳皇后咬緊銀牙,想像這是陶於薇的肉,她要一口一口咬碎。

  「皇兒,過來。」

  已拭去一臉鮮血,束髮,換上乾淨衣袍的孔方聞喚而至。「草民孔方,拜見皇上——」

  他剛一彎身要下跪,在陶鎮武的示意下,服侍皇上的總管太監黎公公早一步恭敬地將其扶起,然後又快速的退到皇上身後。

  「還叫皇上,該改口喊父皇。」他的皇兒,他的皇長子呀!他怎麼就荒唐地白替人家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父……父皇。」孔方喊得遲疑,極不自在。

  失怙十年後又突然多了個親爹,還是萬萬人之上的皇上,他是既驚慌又惶恐,全無喜色,成為皇室宗親之重他承擔得起嗎?

  「別當朕是毒蛇猛獸,你問問三丫頭,朕是再慈祥不過的父親,向來只有你們拔朕的鬍子,朕可沒有打罵一個皇兒。」他是寵過頭,一個個寵出無法無天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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