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城主的財奴 | 上頁 下頁
三一


  一聽他的「外行話」,陶於薇神采飛揚的掩嘴輕笑。「北辰是沒文化又愛賣弄風雅的國家,他們的王孫貴族、世家子弟多浮誇,而且特愛擺闊現寶,錢多臉皮厚,砸起大錢毫不眨眼,幾百兩小錢向來不看在眼裡。」

  「你說北辰國沒文化?!」那可是文人雅士彙集,讀書風氣盛,書院中人手一卷,孜孜不倦讀書聲之地。

  「今日春光無限好,哥帶阿妹上大街,遠遠望來一朵大紅花,原來是阿婆頭上海棠花。嘖!

  這是詩嗎?還是北辰大詩人莫遠的詩句,他好意思流傳出來,我都替他難為情。」妖孽起,亡國近,隔江但見烽火熾。

  「咳咳!那是他喝醉了,和小妾調笑時不慎流出的歪詩,他至今深深悔恨中。」一失足誤終生。聽了她的歪理哭笑不得的葛瞻差點笑出聲,他以咳聲掩住喉間騷動的笑聲,說出他的聽聞。

  「可你不能否認我將這批旭川國宮中的玉器、字畫、各式花瓶賣到北辰國,我口中的那些金主肯定會瘋搶,而且供不應求。」愛炫耀的人是不會落於人後,你有,他有,我沒有,那不是掉漆了,趕緊去搶,抱個玉做的痰盂也是宮裡的。

  「你不怕你父皇怪罪?」她說的他無法反駁,北辰人確實偏好字畫、玉器、青衣薄胎瓷瓶,愛不釋手地當成傳家寶,哪裡有人透了風就往哪裡擠,無論如何也要買上一、兩件。

  她笑得張揚,一抬手讓心不甘、情不願的銀子停止搖扇,「我父皇非常寵我,從我的嫁妝可見一斑,歷朝來沒有哪個公主比我更風光了,父皇說過了,給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他一概不管,唯一的要求是不能便宜了別人。」

  不然怎會有「奉旨走私」一說,連私鹽、私貨都睜一眼、閉一眼地由她去鼓搗,運往各國販賣,他還私下傳旨要地方官員顧著他的三公主,別硌著、傷著了,派兵替她把風。

  其實父皇是心很軟又疼孩子的好父親,他只是沒什麼野心,做不來千古明君,只能守成,若在平民百姓家他真的很好很好了,可是為帝的機敏和智謀他缺得很。

  說難聽點,連陳皇后都比他有手段、擅謀略,隱忍了多年就為了四皇子,謀劃著親生兒的錦繡江山。

  「你確定不會有事?」葛瞻暗暗為她擔心。

  她俏皮的一眨眼,「等我賣了不就曉得了。」

  「你要親自去賣?」北辰國距此三千五百里,去了一趟北辰國,她何時才能到得了水月族。

  陶于薇輕蔑的哈了一聲。「這等小事用得著我?黎六郎——」

  「來咧!陶三姊喚我何事?」

  一個看起來有點像猴兒的麻子臉男子從窗外蹦出顆發量稀疏的腦袋,有門不走偏要從窗戶跳進來,咧開闊嘴呵笑。

  「我這批貨上車了沒,幾時能到北辰國?」纖纖玉指動了動,似在盤算這次能進帳多少銀兩。

  黎六郎自信地拍拍胸脯。「陶三姊放心,走私這一行我是翹楚,包你安心,我曉得一條暗道,不出半個月就能將你的貨銷個一空,該給我的打賞可不能忘。」

  他的毛病就是貪小便宜,能多貪一點是一點,但本性不壞,在遇見陶於薇前只是小小的商販、一般的市井小民,偶爾夾帶點私貨賣給鄉下婦人,有賊心,沒賊膽。

  「半個月?」葛瞻一訝,他哪來的暗道直通北辰國,天耀城的探子都打探不出來,真該來向他請教。賊有賊道,鼠有鼠道。

  「給,三十文。」跟她要打賞?他皮厚了欠揍。

  一旁的小寶真的掏出三十文打賞,把黎六郎氣笑了,他很有志氣地……收下了,不拿白不拿。

  「小氣。」

  「好了,你可以走了,記得帶壇桂花釀走,三月十九你生辰,我先在此賀壽了,別怪禮輕呀!」

  他偏好美酒。

  爬窗爬到一半的黎六郎忽地腳一絆,往窗外一跌,不知是動容還是跌痛了,兩眼淚汪汪。「好你個陶三姊,故意惹我黎六郎哭,我就哭給你看,壞心眼的姑娘——」

  他咕咕噥噥走了,手裡拎了二十斤重的酒罈子。

  「他是帶我進入走私這一行的黎六郎,因為我湊巧救了被人打個半死的他,他為了報恩就悄悄地告訴我這行當,後來我們合夥,我弄私貨,他負責賣,我拿九成大,他拿一成小。」黎六郎樂得快蹦到天上去,直呼賺到了。

  「那一成的利潤也不少吧!」光是私鹽的差價,那絕對是天價,最重要的是「有人」護鹽——

  昌平帝替她擔著,別人弄不到鹽,她鹽多到堆滿倉。

  她笑著努嘴。「成了陽城大戶呢!離首富不遠了。」

  她可不是壓榨他,因為她能拿到別人拿不到的東西,全旭川國她是最敢「掃貨」的走私販。

  「你不怕告訴我,我會和你搶著幹這一行?」葛瞻看著她,想從她眼中看見她曾有的情愫,但是他失望了。

  「只要你手中有貨,我不怕競爭,買家多得是,南夷缺鹽,北疆什麼都缺,西魏國喜歡旭川國的茶葉和綢緞,烏池國喜酒,大樑想要藥材,還有……」太多渠道「銷贓」。

  他越聽越覺出味道來了。「等等,你不是要將你上百艘嫁妝就這樣一路沿河賣出去吧!」

  陶於薇露出「知我者,先生也」的賊笑,「有何不可?我愛銀子,舉國皆知,誰擋我,我用銀子大軍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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