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沖喜妾 | 上頁 下頁


  水汪汪的大眼一眨,邵小蓉笑得有幾分諂媚。“趙大爺,你快死的時候能不能先知會我一聲,我好準備素衣素裙。”

  “不是想先溜為快?”幾乎她一張口,他就能看進她心裡,她有張藏不住心思的小臉。

  她搖頭搖得飛快。“怎麼會,大爺你是妾身的天,天垮了,地也就崩了,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不相離。”

  “此話當真?”趙無眠故作認真,打趣的說,心中卻微感震盪。記得母親在臨終前只留下一句話——不做多情郎,一心只待有情人。他能在這世間找到這樣一個人嗎?

  “……”我說大少爺,凡事不要太計較,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不成。

  ***

  “這是什麼?”

  趕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睛快被燈花晃花,她終於完成的“手工藝品”忽然被抽走,措手不及的邵小蓉微怔了一下,繼而知羞恥地紅了粉頰,很快地從方凳蹦起——

  她手臂伸直想搶回見不得人的玩意兒,雖然她十分自毫,認為是獨一無二的傑作,可是在像趙無眠這樣用慣好東西的貴人眼中,真是拿不出手的劣品,打賞下人的都比這個好上十倍。

  不過當娘的永遠不嫌兒醜,自己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當然是最好的,誰做的也比不上,醜是醜了點但好在實用。

  “還給我,不要看,小心爛眼睛!”可惡,付著身高欺負人,他幾時變得這般幼稚。

  “會爛眼睛?怎麼,你在這上頭下毒?”面色溫和的趙無眠微挑眉,高舉起手臂讓小小個頭的她構不著。

  “我幹麼在荷包上下毒,第一個毒死的是自己。”她還沒嫌命太長,自個兒找死。

  “這怪模怪樣的四角物是荷包?”是他眼拙還是她手太笨了,一隻荷包比她的臉還大。

  “什麼怪模怪樣!不懂不要裝?謹,我這是改良過的披掛式荷包,它能系在腰帶上,也能以布條加長綁在腰上,還能斜背當提袋,一物多用。”兩掌寬的多功能腰包,它能裝很多小物件。

  “你這深淺不一的袋子是做什麼的?一塊布一塊布的隔開,還有覆上布的。”

  解釋到清楚天鄱要黑了。邵小蓉往後退了步,手叉腰沒好氣道:“那是口袋,淺一點的裝碎銀、銅板,深口放珠釵銀鐲,有覆布的擱些治腹痛、割傷的藥瓶,其他手巾、發帶,大爺、大少奶奶賞的金貴物也放得下,方便取用。”

  趙無眠一聽,雙目微微發亮。“的碓是好東西,就是有點醜,你這貓繡得慘不忍睹,沒嘴沒表情,眼神呆滯。”

  “是,大爺說得是,賤妾手不巧,心不靈,只能繡個樣子自娛。”可憐的凱蒂貓被嫌棄了。

  她之前看細柳、似巧信手拈來就算出花鳥,心想應該不難學,於是躍躍欲試。想說針嘛!有什麼難度,她當護士的時候幫病人打的針還算少嗎?看醫生縫合傷口的時候也偷學不少,不就穿過去,拉過來,一上一下。

  誰知一根針拿在手中比用毛筆寫字還困難,完全不聽使喚,一下子針就紮到手指,線一拉纏住了線頭,針腳有大有小,而且一直低著頭低得腰醉背疼。

  最後在郭嬤嬤驚愣的眼神中她只好放棄,也才得知身體原主算功了得,精通琴棋書畫,而都不會的她只能改用自己熟知的方式縫個小包,至少不會丟人現眼。

  “好吧!看在你一番心意上,我收下了,日後多練習練習,別讓人笑話我趙無眠的小妾是個手拙的。”他順理成章地往懷裡一放,語氣卻說得好似收了個拙劣的禮有多勉強。

  他……他這是搶吧!她幾時說過要送他了!邵小蓉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面色帶了點被陰了的兇氣。“大爺,那是我的,做得並不好,改天我做個更溧亮的送你。”說謊不用打草稿,先杷東西拿回來再說。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趙無眠居高臨下地拍拍她的頭。“就是難看才不讓你掛著四處招搖,你被嘲笑事小,爺丟了面子事大,我這般為你著想的用心你可知曉?”

  “那大爺收了這東西就不怕自己被嘲笑?”

  “這不一樣,爺肯收了你的醜荷包,那叫寬宏大量,別人能體諒的,只是你的手藝還是得長迸長進。”他說得理所當然。

  黑!有夠黑,她遇到個腹黑的。她在心裡腹誹,沒有最黑,只有更黑,他根本是披著羊皮的狼。

  眼角瞥見小廝清河端了藥進門,把藥擱在桌上又退出去,她馬上說:“大爺,請回床上躺著,你該吃藥了。”

  苦死他、苦死他,讓他苦得說不出話。

  墨黑幽瞳閃了閃。“小蓉兒,為何改口喊我大爺,不隨大夥兒一樣喚大少爺?”

  小蓉兒……惡!太肉麻了,雞皮疙瘩掉滿地。“因為大爺是賤妾的天、是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唯有『大爺”兩字才能表達賤妾的崇敬。”

  事實上對現在的她而言,大少爺跟夫君她都叫不出口,喚“大少爺”會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奴婢,喚“夫君”會讓她起雞皮疙瘩,直接叫“大爺”反而順口,反正這傢伙暫時是她的飯票,有錢便是大爺,她這麼叫也沒有錯。

  “可是你的表情似乎不太樂意,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她“賤妾”兩字喊得順口,但比較像在罵人。

  趙無眠猜得沒錯,她正是抱持著有賤妾自然有賤夫、賤妻、賤奴才的心態,連別人一起罵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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