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撿到衰男人 | 上頁 下頁
十五


  家族數代來開枝散葉,遍居全球各地的子孫多達千人,個個從事重要職務,位居高位,財、經、商都有他們的人脈在,說是操控著整個國家的盛衰興亡也不為過。

  不過本家卻人丁不豐,以女眷居多,分居的族人以本家正統的繼承人為龍頭,凡事服膺本家的命令行事,不得有任何違抗,否則剔名除籍,不再受其庇護。

  而他,便是本家長房所出,一個被當成祭品犧牲的正位繼承者。

  滴!滴!滴!灌滿營養劑點滴往下滴落的聲音。

  咚達!咚達!咚達!維生機器正在運轉的聲響。

  呼!呼!呼!規律的頻率,那是打進肺部的空氣,藉由一條細長的輸送管,將氧氣送入體內,維持最基本的生存功能。

  大拇指夾著測量血氧指數的儀器,敞露的胸口貼著四條黑白電線,連接到心跳器,鼻孔插管,覆住半張臉孔的氧氣罩是淺淡的綠。

  白色床鋪上躺著一名毫無知覺的男人,剛送來時,他左臂骨折,右胸有穿透傷,大腿至腰有摩擦燒灼的焦黑痕跡,頭上的繃帶散發濃濃的藥水味,顯示重傷的部位尚未康復。

  經過一個月完善的醫療後,他身上大部份的傷口已痊癒,石膏卸掉了,穿肺的洞補好了,灼焦的舊皮換上新膚,額上的重擊只剩下淡淡肉色疤痕,除了仍昏迷的意識,他看起來就跟以往一樣,俊逸完美。

  「醫生說他腦裡的血塊會自行吸收,今早的X光片顯示他進步神速,腦中黑點逐漸縮小,不日便可清醒。」眾人的希望。

  「真的嗎?不是在安慰我?」他睡太久了,也該醒來了。

  纖如嫩筍的白嫩柔荑撫向男人略顯清瘦的臉龐,愛憐不已地輕輕撫摸,順著前額凸起的肉疤往下輕撫濃密的眉、剛毅的眼、冷峻的鼻,以及鮮少上揚、發出愉悅笑聲的薄唇。

  這是她愛了幾乎一輩子的人呀!打她出生便註定與他相守,她的生活裡習慣有他。

  她二十五,而他二十六,相差一歲的他們是彼此的最愛,青梅竹馬的戀人,即使他身邊的女人不只她一人,她仍用全部的生命去愛他,愛到這份愛都扭曲了她也無法回頭。

  可是,是她的愛還不夠深嗎?日夜的相伴居然喚不醒深愛的他。

  還是她太強求了,太過好妒,明知自己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卻仍是任性地要求他只能有她,蠻橫地趕走他懷孕的情婦,逼使墮胎,她不能忍受有其他女子擁有她心愛男子的子嗣。

  所以如今上天要收回對她的寵愛,不讓自私的她擁有幸福,生命的脆弱有如蜉蝣,瞬間就可以被摧毀。

  「清美小姐,你不要太過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鷹少爺想做的事沒人阻止得了。」雖然他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導致自己傷勢嚴重,昏迷不醒。

  躺在床上的男人叫神野鷹,神野集團新上任的年輕社長,為人狂妄霸道,自負冷酷,行事狂狷不留後路,自認是日本的地下天皇。

  「他知道我在等他嗎?等了好久好久,等得我都快撐不下去了。」她的心,好累,累得再也流不出一滴傷心的眼淚。

  「清美小姐請保重,少爺不會想看到你為了他而折磨自己。」她已經夠消瘦了,不能再自我苛責。「你要相信醫生的醫術,少爺不會一直沉睡的,懷抱希望才不致令少爺失望。」

  抬起哀傷的眼,她苦笑地望著因溫室效應而亂了花序,早開的緋櫻聲音哽咽,「慎吾你說,他是不是嫌我太煩,所以不肯張開眼看我。」

  等待會磨去一個人的意志力,她還不夠堅強。

  佐藤慎吾的歎息聲很輕,來不及捕捉。「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胡思亂想只會折損體力,鷹少爺還需要你的照顧。」

  「不,我不休息,我要在這裡陪他。」纖細嫋嫋的她相當執著,明明臉色蒼白得像隨時會昏倒似的硬撐。

  「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腹中的胎兒多設想一番,要是少爺有個萬一,他會是神野家唯一的傳人。」這是最壞的打算。

  「孩子……」迷蒙的瞳眸浮現一絲絲母愛,她低下頭將手放按在小腹上。

  這條小生命來得叫人意外,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易受孕的體質,十六歲給了心愛男人她的童貞,九年來不曾避孕過也未曾受孕,因此她十分嫉妒能懷有他子嗣的女人,一而再使計令其流產。

  在出事的前幾天,他們為了他情婦紀子懷孕又被她強行命人拿掉一事大吵一頓,兩人在盛怒之下反而歡愛數度,一連串的爭執終結於性愛的歡愉,多年難舍的情感又重歸於好。

  他們的愛很矛盾,她想獨佔他,卻也能接受他無法滿足于一個女人,進而體諒他肉體上的出軌——只要別讓外頭的女人留下他的種。

  「孩子是你最大的依靠,你必須更用心的呵護他長大。」佐藤慎吾刻意壓低的聲調不無暗示,要她懂得母憑子貴,占盡一切優勢。

  神野家的男人通常不只一個妻子,在正室之外仍有二到四房妾室,外面的情婦更是多得不勝枚舉,她們爭氣的肚皮向來不輸人,一個個想來爭地位的私生子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當然,得不得寵也是關鍵之一,深受喜愛的女人自然有機會搬進主屋,除了正室為大不能冒犯外,能與其他妾室平起平坐,享盡一切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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