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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沒有愛情的人不該再擁有愛情,你別幫著那幾個傢伙造反,再有意外我連你也罰。”他記得他,那個英國高塔下的悲傷男孩。

  他長大了,也成為一個可怕的冷血對手。

  鮮紅的痕跡依舊存在。

  十二歲大的小男孩斂下明亮的笑容,陰邪多詭的眼眸中透著嗜血的魔魅,巨大的黑影在身後展開,流動的空氣瞬間冰凍了室溫,帶來寒徹骨的冷意,讓人以為冷氣出了毛病頻打哆嗦。

  畏寒的歐含黛下意識的朝身旁的熱源貼近,格蘭斯大掌一伸將她摟入懷裡,相互依偎的模樣更像一對情侶。

  風,在屋內揚起,一時間室溫又恢復原先的溫度,但她卻再也離不開足足有她兩倍大的寬厚胸膛。

  小男孩不見了。

  “你要找馮香君?”

  在一陣兵荒馬亂和嚴加拷問後,多了一處光榮傷痕的格蘭斯還是沒能照原定計劃立即返國,行程一延再延的脫出常軌,猶如二流肥皂劇的脫序演出。

  自從他一下飛機遇到惹禍精歐含黛之後,他的世界就陷入空前絕後的黑暗中,沒一樣順心的,宛如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夢,由預設的三天停留期無限的延長,延至今日他已經不敢誇口能簡單的擺平他來台處理的事宜。

  先別提他先後和歐家父子過招的兇險,光是歐母的過度熱情就讓他眉頭始終難舒,有點自作自受的讓麻煩找上門,他生平第一次發覺雞同鴨講的困難度有多高,根本找不到溝通的管道。

  歐家的人都有一個令人暈頭轉向的共通點,就是他們很容易走入自己的世界裡,外界的干擾形同噪音絲毫下影響他們,自說自話的讓人無法理解重點到底在哪裡,反而以異樣的眼光瞅著下同星球的人質問——

  先生,你哪來的,不懂他們地球人的語言嗎?

  他來台十天了,結果直到這一刻,他才有機會把他的目的敲入他們打結的神經系統,在失敗不下十次以後,終於有個人願意把他當個人看待,而非史前生物再度光臨地球。

  “沒錯,我要找馮香君,也就是你的母親。”比對過他手中近二十年前的相片,他確信歐母是他要找的人之一。

  說不出失落或是可惜,只覺得心口餘波蕩漾,知道眼前思想挺蘇格拉底的怪女生有可能是他的異母妹妹後,他的心情像蒙上一層陰霾似難以放晴。

  “你搞錯了,皮鞋先生,我媽叫馮玉君不是馮香君,你要找的人是我姨媽。”

  她都快忘了媽的真正名字,因為她現在很少用到它,大家習慣喚她一聲老闆娘。

  “你姨媽?”他懷疑的盯著歐含黛瞧,心中不信的成分居多。

  根據父親給他的資料,除了多出幾個兒子外,歐母完全符合,連她當年帶走的女兒年齡都差不多在二十歲上下,母女倆神似的程度教人無從質疑,一看便知其親子關係。

  反觀歐家五兄弟沒一個肖母,骨架粗大五官粗擴,體型接近野人壯碩剽悍,黝黑的粗糙皮膚和家裡女性的細緻肌理渾然不同,說是同母所出實令人難信服,他們比較像常年打拚的歐父。

  出入境可以造假,姓名亦能更改,畢竟事過多年,很多事可能被當事人遺忘了,不願回想的埋葬過去重新開始,連曾有的愛戀也選擇拋棄。

  但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父親的情人眼角有顆紅色的淚痣,而自稱馮玉君的歐母也有。

  “嗯!我姨媽才叫馮香君,她和我母親長得很像,尋常人一見不容易分辨誰是誰。”連他們做子女的也常常搞混,對著相似的背影猛喊媽。

  藍眸仍存疑慮的問:“那麼你姨媽人在哪裡?”

  她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正確的地理位置。“好像在吉布地還是厄立特裡亞吧?”

  “好像?”這是什麼答案,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教會的調派不一定嘛!上頭的主教要她到哪一區服務,她便抱持著信仰無國界的意念前往,啊!忘了告訴你吉布地和厄立特裡亞是非洲東北部的小國家,人口總數四百萬。”

  什麼表情嘛!當她說謊騙他下成。

  “她跟著教會做什麼,臺灣行善團嗎?”他冷誚的不予置評,擺明瞭不相信她的自圓其說。

  “不,她是修女,瑪德莉修女。”她一本正經的說,還不忘虔誠的在胸前劃個十字。

  “修女?!”格蘭斯的眼中多了絲訝色,像是受到極大的震撼。

  “當神的子女值得你大驚小怪嗎?你們國家是修女的大本營,你用不著露出吃驚的模樣吧?”他應該司空見慣了,不足為奇。

  “什麼叫修女的大本營,你當我們國家的女子都為主奉獻一生嗎?”他有些動怒的想劫開她的腦子,瞧瞧是否盡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午後下了一陣小雨,天空微陰的臺北市帶著一股朦朧的美感,路上的行人難得有悠閒的時光,腳步放慢地享受盛夏中的陰涼氣候,一消連日來的酷熱和煩躁,多了放鬆的心情。

  待不住家裡的歐含黛趁著格蘭斯再度上門之際,順著母親的胡亂配對佯稱要去約會,不管他同不同意拉著就走,在他措手不及的尚未明白發生什麼事之前,兩人已在街上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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