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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怎麼知道……捏緊手上的紅單子,她暗罵自己大意。「我不搬了,我現在住得很舒適,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尤其是他這個大麻煩。

  「那個地方環境清幽,交通便捷,門口正對著社區公園,不管賞月、散心都是極佳的去處,而且二十四小時有警衛管理……」

  「我說我不搬了,你聽不懂呀!有人包吃、包住、包做奴隸的生活好好的為什麼要搬,我就是要讓人包養怎樣?!」

  挪挪了鏡架,竇輕涯刻意忽略她口中那令人不舒服的包養兩個字。「我也養得起你。」

  「嗄?!」糟了,咬到舌頭了,他怎麼特愛嚇人。

  「潔身自愛的好女孩應該慎選交往的對象,不要盲目追求享受……」

  又來了,說教大師。「他是好人。」

  胡翩翩沒好氣地打斷他的道德演講,引來他頗有微詞的冷視。

  「好人不代表不傷人,跟個不愛你的傢伙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可言。」鏡片下的眸子隱隱閃動火光。

  她用古怪的眼神瞄了瞄他,覺得他這人真的很奇怪。「你未免關心過頭了吧!我說過紫蝶幽谷不是我的,你討好我也沒有用。」

  就算是她的她也不賣,那裡是她的家,有她童年的全部回憶,她不會為了一點小錢賣掉自己的家,更何況那裡也是千千萬萬隻蝴蝶的故鄉。

  「你認為我是為了紫蝶幽谷才接近你?」他語氣低沉得嚇人,像要卷起巨浪。

  自從多次無功而返之後,他已鮮少想起那片谷地,早將這件棘手的工作交給底下的人處理。

  若非她提起,他幾乎忘了有生以來第一件談不攏的案子,紫蝶幽谷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魔咒,他巴不得儘快將它脫手。

  如今只剩下沈修德那派人馬仍不死心,使盡各種卑劣的手段想拿下它,好顯示他辦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不是嗎?除了我家,還有什麼值得你用心?」追著她不放可沒鈔票好數,她是一級貧戶。

  「你。」

  「我?」他在說哪門子笑話。

  她並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市儈商人挖掘的財源,她對賺錢的行業興趣並不高。

  學法律是因為當初填錯志願,學得不錯是天份,並非刻意科科拿第一,她只是達到拿獎學金的標準而已。

  她是屬於大事認真、小事隨便的類型,對她所關心的事物外的一切一向迷糊,事不關己何必往身上攬,人生得過且過莫自找麻煩,這是她奉行多年的生活觀,鮮有變動。

  「你不認為我會喜歡你嗎?」比起圍繞在他身邊的千金小姐,坦率的她可愛許多。

  「拜託,別再嚇我了,我怕把頭撞破。」車子的空間小,她有自知之明。

  也許是被嚇多了,忍受驚嚇的指數節節攀高,反正她也逃不掉,乾脆認命。

  「你不相信?」他皺眉詢問。

  「我相信豬會飛,魚會上岸跳踢踏舞,烏龜翻跟鬥,兔子跳火圈,甚至大象變苗條,可是……」她做了很努力想像的表情,但終告失敗。「一個為達目的不惜破壞森林原貌的人,我不喜歡,即使你說喜歡我,我也不得不懷疑你的居心。」

  不喜歡?

  她的直言不諱讓他沉默不語,雖然行駛中的車輛平穩前進,但是突然握緊方向盤的雙手洩漏出他壓抑的情緒,車內的溫度陡降了三度。

  一向不在意別人評論的竇輕一直是笑駡任由人,他知道唯有成功才能受到眾人的重視,成為人人景仰的佼佼者,只要能達到目的又何必在乎誰會受傷害。

  當年他就是抱持著這股信念才熬得過來,對人仁慈不見得會得到同等值的回報,對他落井下石的往往是身邊最信任的人。

  除了母親外,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撫養他卻不敢認他的父親。

  他沒愛過人,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愛人,胡翩翩是頭一個引起他興趣的女孩,他破例想試試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看自己是否能如母親一般的無怨無悔。

  一直以為沒有人傷得了他,喜怒不形於外便可勇者無懼,但他錯了。

  原來他還有心,而且不如自己所想的堅硬。

  他的人生因為她一句不喜歡而被全盤否認,他的所作所為真的有那麼不可信任嗎?他只做了他該做的事啊!

  「喂!你不會要哭給我看吧!我是實話實說沒有加油添醋,你千萬別想不開地拉著我送死,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死都不甘心。

  咦,她怎麼脫口說出這句話,典當愛情的人還能有感情嗎?

  都怪那對愛情鳥表現得太明顯了,卿卿我我老是黏在一起,看得孤家寡人的她好不唏噓,像是被人遺棄了。

  以前蝶姨是她一個人的,她愛怎麼撒嬌就怎麼撒嬌,永遠不會有人在一旁聒噪的說她長不大、討厭鬼,電燈泡,和她搶人。

  心中好失落喔!總覺得身邊少了個可以依賴的伴,不再有人用心聆聽她所遭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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