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巧 > 茗香 | 上頁 下頁 |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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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地那樣的噬心之痛,度過了寂靜的四年,她認為自己已對他死心了。 但當她回來,乍見他的第一刻,她卻只能怯懦地選擇封閉起自己的心,怕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湖再次被攪亂,怕心坎深處最在乎、最思念的那個人再次打碎自己的心。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顆破碎過、已然修補過的心,她知道自己沒辦法再承受傷痛,因此她對他視而不見,一再說服自己已不存一絲感情。 但他總能如此輕易撩撥、敲碎她的心防,對他,她總是還沒絕情,就已經心軟…… 「你知道嗎?紀老爺跟我說過,他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不是二夫人,而是你的娘親。他年輕時為了某些原因,在不甘願的情況下娶了紀夫人,就因為那口氣,他刻意冷落妻子,但多年後當妻子斷了氣,他才醒悟自己是愛她的。在二十年的相處裡,他動過心,卻倔強地不承認,他為此後悔了許多年,在後悔的日子裡愛著一個死去的人……」 聽著鐵銘勳徐徐道出那個她不知道的故事,紀湘立時呆住了。 「記得嗎?以前你曾罵過我是大呆瓜,自你離開後,我統統承認了,我的確呆、確實笨,我連自己的心意都弄不清楚,明白了一切後,我只知道自己能像紀老爺那麼後悔,卻不能重蹈覆轍。我不能有那樣的遺憾、不能真的失去你,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低嗄地在她耳邊訴說他所有的悔意與情意,他不自禁地把她摟得更緊。 四年裡他想她、念她、愛她,抱著重逢的期盼,領受了多少空洞與寂寞…… 在他緊窒的擁抱中,她終於崩潰地哭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是這樣的?為什麼要到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為什麼要待一切都不能再挽回時,才懂得失去了什麼?為什麼? 她突然覺得這世間很難懂、人心很難懂,爹對娘原是有著這麼玄妙的感情,到底愛情是否要到死別生離時才會彰顯,好讓當局者明白自己心底最隱蔽的情愫? 一切都是那麼地難懂,她能把這些事看得透徹幾分?又能明白多少? 「答應我,這輩子再也不要離開了,你要恨我,甚至要恨我一輩子,那麼請你待在我身旁恨一輩子……」歎息著吻上那濡濕的眼,他喑啞的字句淨是哀求,他不要再嘗別離的滋味,只要她不離開。永遠待在他身旁,要他怎樣都可以,只要有她在,哪怕她只是單純地站在自己身旁,天曉得那已是一份多大的福氣。 紀湘泣不成聲,她只能不斷搖頭,無言地告訴他,她不恨他,她很愛他。 她想要的,自始至終都不過是他的一份專注,得知自她離別後,他一直牽掛著她、惦記著她,而他心裡也一直有她,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足了…… 她不必再奢求什麼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沒有力氣再等待四年,那太長,太難熬……」 四年了,什麼都夠了。 墨荷的話猶在耳邊,是的,他四年的等待,她四年的飄蕩,這四年來的空白苦了他,也苦了自己,過去再多的苦恨、再多的理由也已變得微不足道了。 真的夠了,他的懲罰、她的淚水,還有他們的折磨…… 「我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但沒有……我從來沒有放下過……」她哽咽著說,陷在這親昵的貼近裡,當她再次崩潰了哭倒在他懷裡,她才發現自己仍是那麼愛他,她愛戀從不曾遺失在過去裡,依舊緊緊系於他身上。 「我也沒有放下,我一直守著你,守得好苦……」喃喃低訴著心底的苦澀,他慶倖自己終有機會對她訴說累積多年的情意,他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告訴她、證明自己有多珍愛深戀著她。 捧起那讓他心碎的淚容,他吻上了她顫抖的唇瓣,輾轉愛憐,百般溫柔,這是他窮盡一生所要守候的真摯深情…… 人生苦短,他們已平白斷送了四年時間,他們都已真切體會到愛情不是拿來思念的,而是把握每個時候恩愛相偎,攜手相伴,直至終老。 經過歲月的洗練,他們同樣放不開過去深刻的愛戀,以及曾有過的痛苦與掙扎,確立了彼此不變的愛、認定了彼此的心,他們放不下的同時,卻也拾回了他倆的將來。 終曲 十天后,嚴奕也是時候離開了。 來時二人,去時一人,他雖是大失所算,但不要緊,只要她幸福,他便能成全,對她寄予深切的祝福。 臨行前,在各人忙著幫他打點時,他拉著紀湘走到一旁。 「嚴少爺,可以啟程了。」 向王總管點點頭,嚴奕又轉向紀湘。「保重。」微笑著道出最後二字,他唇邊的笑意苦澀,眼眸裡卻流露出片片深情。 紀湘沒說什麼,只深深地凝望著他,纖麗的小臉寫滿了感激。 而後嚴奕登上馬車,絕塵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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