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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清脆的嗓音響起,鐵銘勳微愕,望向身旁的人兒。

  「從來沒人敢這麼凶她,你活該被怨。」紀湘涼涼地說道。

  曾家現在算是賢兒最大,連她親爹娘、親奶奶都不曾對她責駡,這男人是吃了熊心豹膽嗎?

  「我……以為她把你弄哭了。」盯著她清秀的眉目,他低沉地道,平日賢兒怎麼調皮他都能容忍,但他絕不容許小娃兒惹她難過,甚至讓她哭泣。

  「呆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轉身走下石階。

  這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呆,從不知道他自己才是那個惹她哭泣的罪魁禍首。

  她……剛才是罵他嗎?

  杵在原地,鐵銘勳愣愣想著,雖然不知自己做錯了啥事惹她瞪、被她罵,但他沒絲毫的氣憤,反倒感到狂喜不已。

  是的,這代表紀湘不再對他視若無睹,代表她願意回應他、正視他了……

  邁步追上去,他決心挽回昔日失去的一切。

  走著他倆曾一起踏足過千萬遍的道路,在無言的相隨間,他們都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眼前的景物不變,而情感……仿佛也不曾改變。

  紀湘心底也驚訝自己的從容以對,不可否認,賢兒拉近了她和鐵銘勳的距離,可心的距離……她卻不敢多想。

  似是不舍道別,他們一路步進了紀府,直至走到她閨房前,才停頓腳步。

  「這個是你的。」把手上的東西交予她,他深邃的黑眸藏著抹寵溺。

  伸手接過,她打開扣紙,發現那竟然是糖葫蘆。「我也有?」她沒想到自己也有份。

  鮮紅晶瑩的模樣誘她一嘗,她馬上張嘴咬下一顆,迫不及待地品嘗久違的甜美,可口中變了的味道卻教她不由自主地蹙眉。

  「味道……不行嗎?」見她臉色變了,鐵銘勳緊皺起眉。「張伯已經沒做糖葫蘆了,我吃遍了南門所有糖葫蘆,這家味道最好。」可再好也比不上張伯的。

  看著他臉上的懊惱,感覺心房緩緩蕩漾出一股熱流,思緒隨之被某種情感緊緊攫抓住,那種教她心酸、令她淌淚的情感……

  那該是很好笑的情境,不是嗎?一個大男人跑到各處買糖葫蘆來吃……不是很好笑嗎?為何她笑不出來?為什麼?

  隨著眼中漸漸凝結起來的朦朧,她這才明白漲滿心窩的,是催人落淚的感動。

  突然浮起淚光的大眼揪緊了他全身的知覺,也教他手足無措,他有點慌亂地奪過她手上的糖葫蘆,然後把它扔掉。

  他的舉動教她又她氣又她笑,他不是真的以為她是為了不好吃的糖葫蘆哭吧?

  紀湘又哭又笑地盯著他。「我真恨你。」

  是啊,她怎能不恨他?這男人明明是這麼地呆,可就是有本事教她傷心流淚,真是……氣死人了!

  儘管她悲喜交錯的臉容教他費解,可他無心探究,一個恨字一下子打亂了他的心跳,他目光凜冽,臉色與呼吸全都僵硬起來。

  被他那牢牢緊扣著自己的視線盯得不自在,她逞強地哼了聲,遂轉身推門。

  她突然的離開仿佛擊潰了他的理智,他倏然將她擁入懷裡,他氣息紊亂,胸口熾灼,四年的煎熬與苦等,五天來的失落與惆悵,這一切幾乎逼瘋了他,無法再深藏的感情瞬間迸裂,他已經讓她躲了四年,不允許她再有逃避的機會,而他也不會再坐以待斃——

  「不許恨我,如果你對我還有感情的話,那就不能恨我,你只能愛我,就像以前那麼愛我,我等了四年,要的不是恨,而是更多更多的愛……」他嗓音沙啞,語調急切,心腔溢滿了不容她反抗的霸道。

  感覺到他失控的倉惶,她先是駭住,可因為他的等待,她又濕了眼睛。「如果……我對你沒有感情的話呢?」那是不是就能放過她了?

  挺拔的身軀一僵,他的呼吸頓時變得濃重起來。「那我寧願你恨我。」咬牙說道,他深黑的眸子有她看不到的沉痛。

  恨他,總比沒感情得好,況且她應該恨他,她有太多恨他的理由了。

  決堤的熱淚一下子便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她埋首在他胸前啜泣。她的確恨他,四年前,當她看見他與溦姐擁吻,她便知道自己該是時候學會恨他,如果不恨他,她找不到離開與死心的理由……

  在外逃避了那麼久,她一直以為有些事已經完了、有些感情早已結束了,她也不再是不懂事的女孩、不再是那個日夜跟著他跑的女子,她不要再那麼傻、那麼謙卑地只為獲得他一個專注的眼神,因此她告訴自己,她不愛他,她只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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