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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個小孩,一個生命,她能夠為了一己之私而去殘害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嗎?更別提這小生命正緊緊的依附著她,還流著她的血。

  可是除了她以外,他身上也流著另外一個人的血,而那個人卻強暴了她。

  「小姐,你決定要墮胎了嗎?」

  突然的聲音讓她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診室走出來的護士。

  「想好沒,決定要墮胎了嗎?」她的茫然讓護士又問了一次。

  談群美依然沉默,她不記得這是護士低幾次出來問她同樣一個問題,此刻護士是一臉忍耐的表情,而且看的出來若再不回應的話,她就要發火了。

  「小姐,我再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她點頭。

  「好,既然決定了就進來,醫生已經在等了。」一見她點頭,護士立刻拉開手術室的大門,朝她道。

  她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猛烈的搖頭。不,她沒說要墮胎,她還沒有決定好。

  「別怕,一下子就好了。」

  「不。」她還是不斷的搖頭。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來。」護士擰眉走向她,伸手將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像是被燙到般,談群美用力的揮開她的碰觸,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我沒有說要墮胎,我沒有說!」

  她不能墮胎,不能這樣做,即使這個孩子是因為她被梁列強暴而來的,即使她恨他,恨不得永遠忘了那天所發生的事,也不能。

  護著小腹,她像身後有惡魔在追般的迅速轉身急奔出診所,直跑到她喘到不能再喘,雙腿既酸又無力之後,這才扶靠這路邊的行道樹停下來。

  就在她氣喘吁吁的同時,一個讓她連做夢都忘不了的聲音倏然在她身後響起「談群美?」

  她聞生渾身一震,一旋身,凝眸瞪視眼前一臉嚴峻的男人,死寂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環繞。

  「你進婦產科做什麼?」梁列喘著氣,粗嘎的問。他剛剛一直跟在她身後。

  自從一個月前,他像發瘋似的強暴她之後,沒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懊悔之中。

  他永遠記得她在臨走前投向他那充滿恨意的眼神,他以為她會馬上報警抓他,但是他整整等了一個月,卻不見任何警察的出現,連同她也一樣,就像自世界上消失了。

  她會做傻事嗎?她一定狠恨他吧?為什麼不來報復他?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沒有人發現她被強暴了嗎?為什麼沒有展出來將他繩之以法?還是被她給阻止了?她不恨他嗎?她會原諒他嗎?她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每天關在家裡,走不出被強暴的陰影,日復一日的重複作著噩夢?

  一千個,一萬個疑問在這一個月來不斷扣著他腦門,他無法睡覺,每回躺下便想到自己的惡行,想到她臨走前充滿憎恨的眼神。

  他好後悔,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給殺了。

  他原以為自從四年前愛錯人、信錯人,連帶毀了爸爸辛苦創立的公司之後,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感到後悔。

  但是他錯了,自從他傷害她之後,無時無刻不活在痛苦的懊悔中,尤其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想念她的一切,甚至不止一次地的想像著,如果她再出現在他眼前的話,他該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這陣子他情緒起伏之大,連自己都覺得害怕,四年前認識那女人時,他沒有這種感覺。三年前,被害的鋃鐺入獄時也沒有,印象中只有當年爸媽突然意外身亡時,他曾因茫然而日夜不能成眠,但是對她……

  這完全陌生的感覺到底代表了什麼?不可能是愛吧?他又不是不曾愛過,跟何況他的心早在三年前被背叛時就幾經完全死了。那麼他對她到底是……

  是抱歉吧?

  或者是一種想補償的心態,畢竟她完全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只因為接受了輔導他的工作,遭到他惡意的傷害。

  沒錯,這種感覺一定是歉疚,所以他才會一直要再見到她,然後他會告訴她,他決定聽她的話不再自甘墮落的繼續糟踏自己,至少他會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讓自己的溫飽沒問題,這樣她便可以回去交差。

  想起她曾提及的義工隊,他便天天到那附近徘徊,期盼可以見到她,沒想到人被他等到了,這一跟蹤,她竟是到婦產科去,許久之後又從裡頭跑出來。

  她為什麼近婦產科,難不成……難不成……

  「你是不是懷孕了?」梁列的目光由她面無血色的臉向下移到她的小腹,內心分不出是激動、震驚、還是高興。

  最後一絲血色在他說出「懷孕」二字時,無聲無息的從談群美的臉上刷去,她瞪著他,眼神從意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充滿對他的恨意。

  「沒錯,你想負責嗎?」她冷冷的說。

  「我……」

  「你去做夢吧!」談群美在他開口的瞬間冷聲的說,「即使你想負責我也不可能會生下他的。」她惡意的告訴他。

  「你想墮胎?」梁列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沒錯。」

  「不,你不會這樣做的。」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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