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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江夕荷無言以對的看著他,實在搞不懂到底是她態度不夠誠懇、詞不達意,還是他理解能力或耳朵有問題,要不然怎麼她說了半天,他都沒能聽懂她的意思呢?

  她沉默了半晌,終於對他了搖頭。

  「算了,」她說。「你還是告訴我回家的路怎麼走,我自個兒走就行了,這樣你也可以先離開,眼不見為淨。」

  「我說過會送你回家。」

  「我知道,所以我心領了,也由衷的感謝你。」江夕荷一本正經的朝他點了點頭。「可是現在情況不同,我有一定要做而你卻不讓我做的事,咱們既然意見不合,還是分道揚鑣的好。」

  池少霆差點被她的不知好歹給氣到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不想看你後悔一輩子。」他瞪著她說。

  「我不會後悔。」江夕荷堅定道。

  「你才幾歲,輩子有多長你可知道?」池霆說著撇唇嘲諷一笑。「你可知一旦容貌被毀,你就必須帶著那張被毀的容顏過一輩子,一輩子被人關心詢問,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甚至一輩子被人嫌棄嫌惡。這種生活你能相像,能忍受嗎?更甚至說不定哪天你成了親,你的夫婿厭了糟糠妻,要以此為由納新人進門,你能得下這口氣,還能堅定的說你不後悔嗎?」

  「夫若無情我便休,有何好後悔?」江夕荷面不改色,毫不猶豫的接口答道。

  池少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說比這麼一席話來。

  休?如此違反禮教與婦德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明明就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面容嚴肅,沉聲問她。

  「我不僅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和要什麼。」江夕荷真視著他,雙眼眨也不眨的答道,一頓後又說:「我以為我自始至終堅定不變的態度與決定,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池少霆靜默了一會兒,問她,「你要的是什麼?」

  「我要張世凱和張家再也看不上我,要江家人覺得我再無任何利用價值,即便是賤賣也要再打上三折才賣得出去。」江夕荷遏制不住的冷笑?

  「江家?」

  他都堅持要送她回家了,遲早會知道她的來處與身分,因此江夕荷也不再隱瞞,大方的說出自己的來歷。

  「懷州太守江守田大人聽過吧?」

  「懷州太守?」池少霆遏制不住的輕愣了一下,「他是你的……」

  「他是我三叔。我爹在江家三兄弟中排行第二,我是江家二房的嫡長女。」江夕荷向他吐露自己的真實身分。

  懷州太守江家和張家。

  池少霆輕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她的無奈、掙扎與執著了。

  江家與張家在官場上的地位根本不可比,一個只是地方五品官,一個卻可以在京城裡橫著走,這兩家的親事客氣來說是聯姻,直白說就是巴結。

  而這位二房出身的江姑娘就是被選中的祭品,甚至是投石問路的一顆棄子,無論成敗之後都無人會關心她的生死未來。

  可是這些都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江家要她嫁的那個人是張家岀了名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絝惡少張世凱,這是活生生的將她推入火坑啊,難怪她會想以自毀容貌的方式反抗與自救了。

  江夕荷從他蹙眉沉默不言就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一切了,遂開口問他,「現在容我毀容貌嗎?」

  池少霆沉默了一下才問道:「難道除此激烈手段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遠走他鄉,從此不再回懷州、回江家,不要讓江家或張家人撞見或是抓到。」江夕荷一本正經的點頭答道。

  池少霆有些無言的看著她,問她,「你這是逃婚還是逃命?」

  「都有。」江夕荷老實道,「你不瞭解江家人和張家人的品性,我若真做出逃婚的事,丟盡江家的臉事小,害江家得罪張家卻是事大,江家人是絕對不會輕易饒過我的,不把我找出來挫骨揚灰是絕對無法令他們洩恨的。」

  「他們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池少霆皺緊眉頭。

  「有利用價值才是家人,沒利用價值還壞了他們事的那是仇人。」江夕荷嘲諷道。

  「你似乎對家人帶著不小的怨恨,他們在這件事之前也曾經做過其它今你傷心失望的事?」」池少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沒有期望又何來傷心失望?」江夕荷自嘲的,對他說:「你可知我昨日為何出現在甘泉寺後山中?因為我是被江家三房女眷聯手騙到甘寺泉上香,又被我的母親親自帶往後山,將我身邊的丫鬟驅離,然後親自將我送去與那張世凱私會的。」

  池少霆遏制不住臉上吃驚與目瞪口呆的神情。

  江夕荷繼續語帶嘲諷的說:「我不信我母親沒聽過張世凱的大名,不信這件事主謀人是我母親,更不信那些所有知情者會沒聽過張世凱吃喝嫖賭樣樣精的豐功偉業,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事前給過我一個提醒或是句警告。你瞧,這就是我的家人。」

  池少霆聞言後也覺得心沉沉的,就像當年從舅父那裡得知父親迫不及待的為他發喪,宣佈他的死訊時的感覺一樣,充滿了壓抑、憤恨、沉鬱與心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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