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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他一頭霧水,只大概猜道:「應該是將天女之衣獻給郡主吧。」

  「哦?是那樣嗎?」她撫著下巴,嘖嘖有聲地想著。「不管哪一個,好象是個滿會造成麻煩的無聊玩意兒。哈哈哈,又不關我的事,哪管那麼多啊。好了,我走啦!」趕緊說完,準備跑開。

  又走?司徒青衣這次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臂,其實連自己也不曉得為何,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麼話必須講出來,否則他心裡難以舒坦。

  「紀……紀淵,我有事要和你……」

  「哇哇哇哇哇哇哇──」她忽地胡亂大叫起來,完全蓋住他的聲量,雙手揮舞,看他閉了嘴,才流汗又勉強地笑道:「啥?你剛說啥我都沒聽到耶。」

  他險些反應不過來,重複道:

  「我是說,我有事要和你……」

  「哇哇哇哇哇哇哇──」分明是故計重施,她更汗顏了。「咦?還是沒聽懂呢。啊,我要去衙門了啦!」脫離他的掌控,溜!

  司徒青衣望著自己空蕩的手心,微微皺眉,道:

  「你一輩子都要這般跟我說話嗎?」他沒發現自己的語意有毛病。

  可能今兒就緣盡了呢,哪裡來的一輩子啊……紀淵留步,低眼瞅著地板。

  「我……哎喲!」挫敗地跺著腳哀號一聲,垂頭消極道:「我、我知道我砸鍋了啦……」不必特地來重複提醒她了吧?

  砸鍋?他緩慢地踱近她。「紀淵……」

  「哇哇哇哇哇哇哇!我不要聽啦!你本來就覺得我很煩,這次一定會割席斷義,跟我絕交的。」她兩手捂住耳,意氣頹喪,做垂死掙扎。

  他想要好好地和她交談,她卻這般胡鬧不合作,他也有些動氣了。

  司徒青衣行為端正,幾乎不曾隨意動手動腳,但這回兒卻是抓住她的腕節,硬要從她耳邊拉開,無奈自己的力量實在沒有比日常練武的她來得強壯。

  僵持了一會兒,還是紀淵偷偷看到他臉紅脖子粗了,才動搖鬆開。

  司徒青衣吐出一口長氣,清秀的面容皆是薄汗,總算能夠道:

  「我不會和你絕交,也不會割席斷義的。」他有些用力地把話說出口。

  「……騙人。」她別過臉。

  他覺得好頭痛,往旁一步換個位置,再站立在她面前。

  「那麼絕的事……我不會做的。」他緩緩吐納,溫和道:「紀淵,如果是騙人的話,我就不解釋了,所以……所以可不可以回復到原本的模樣就好了?」他脫口而出,心裡卻當真認為或許這樣最好。

  因為不曉得該怎麼辦,那麼……就都當作沒發生過吧。

  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了。

  他的嗓音,又輕又柔,字句卻像是打在她臉上,好痛好痛。

  是、是呀!他不會這麼絕的,因為他心腸耳根都太軟,不會拒絕別人,相當優柔寡斷,她怎會忘了呢?

  「哈、哈哈……」她莫名其妙地笑了幾聲,才道:「好啦,我知道了。那你、你就不必再提了,忘了忘了吧!這樣也比較輕鬆啦。」

  他望著她大開的笑臉,心裡一瞬閃過什麼,不及思索,便道:

  「那你呢?」才說完,就感覺自己太沒道理。

  畢竟……畢竟他並沒有接受她的……情意……這麼問只會傷她的心。

  豈料,紀淵哈哈昂首一笑,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啦!我是大俠嘛,大俠不會太惦記私情的。」將所有的糖葫蘆全都塞入口中,她邊咬邊道:「好啦,那沒事了、沒事了啊!我要去衙門了喔,不然來不及了要被罵呢!」頭一扭,沒有再停留。

  這次,司徒青衣終於沒再出聲喚住她。

  她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自己胸腔裡的氣息快要脹破,一直跑到眼角裡不聽話溢出的東西風乾,才踏進一條偏僻的小巷當中。

  裡頭不巧有一對男女狀似親匿,給她嚇了一大跳,連忙跳腳分開。

  「呀……今兒個天氣真好啊……」男女故作悠閒,在連日陽都照不進的狹巷裡幹聲說道。

  紀淵瞧也不瞧他們,原地蹲下,抱著自己的膝蓋,大叫道:「哪裡好?這裡根本又暗又陰,胡說胡說!一點都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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