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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是他爹娘的鮮血嗎?是嗎?!

  他飛快地轉過頭,只見到容攬雲身旁站著一名老者,氣度雍容,質息沉穩,那刀刻般的端正五官極有正派之感,怎麼都不像是一個惡毒的殺人兇手。

  或許是他錯認了?

  不、不,他記得那聲音,就如同七年前的事才發生在眼前那般清晰和深刻。

  他要再確定一次!

  殷燁出了容似風的房後,便不停留地往客人住的西廂而去。

  那老者似乎是不太喜歡待在房內,沒費什麼力氣就在庭園當中瞧見了他,他正垂首望著滿地的落葉,看來像是在想些什麼。

  殷燁佇立在長廊盡頭的陰暗處,動也不動地審視著老者的背影。

  他搜尋記憶,卻無法從身影辨別,有印象的,還是只有那人的聲音。

  就在那個晚上,離得他好近好近,他已經記不得究竟是有多近,但是在兒時的輾轉惡夢中,他只覺那黑影巨大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然後,每當他就要窒息時,總會聽到有人在耳邊輕輕地安慰……一個不似男也不似女的聲音,有時拍撫他,有時替他擦汗,說著無聊又無趣的話……但是卻讓他安心又舒服……

  「誰在那裡?」

  一句話貫穿了殷燁回憶的思緒,僅是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陰狠闇沉,只看那老者已經轉過了身,朝他隱身的方向發出疑問。

  殷燁垂在身側的雙拳緊緊握住,彷佛要捏碎什麼。

  誰在那裡?誰在那裡?誰在那裡?!

  相同的嗓音說著相同的話,他不會錯認!他不會錯認的!

  那個晚上,他要是對這句呼喚應了聲,要是剛好沒有野兔跳出去,是不是就會遭到跟他爹娘一樣的命運?

  他被推入狹窄的地洞中,爬了好久才到出口,拼命地跑回家,但屋子被燒了爹頸邊的傷口一直冒出血,娘不瞑目地瞪著他……

  好多殘存的片段交錯過眼前,縱使是在他長大後的這麼多年,那種壓迫和真實感依舊沒有減退,猶如昨天才親眼目睹一般。

  劇烈地喘息著,殷燁抬起微顫的手,按著自已額角跳動的青筋。浮出,他就壓住;再浮出,他就用指間的骨頭使勁地敲著。

  在偏暗的角落,他臉上的光源被整個遮蔽住,陰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雙眸慢慢流露出的腥紅恨意,似化身為一個惡鬼。

  「誰在那裡?」那老者沒見有回應,便前進了幾步,再穩聲問道。

  殷燁沒有理會那老者,只是在兩人照面前逕自背過身,迅速離開。

  不停地飛奔著,他好像感覺自己的背又像是火燒般痛了起來……為什麼他會被紋身,這背上的圖案又是否有什麼關聯?

  他要知道當年為何有人來滅門,他要清楚來龍去脈,他要查出誰是真凶……

  他要報仇!

  容攬雲壽宴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因為已經深秋,所以特別地冷。

  那個晚上,鏢局裡又剛好押成了件大案子,個個心情極好,喝得東倒西歪。

  容似風因為帶傷在身,所以一直都在房裡歇著。

  外頭送完了盡興的賓客後,也已屆三更。

  淺淺的睡夢當中,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在她門邊徘徊,不過沒有很久。

  每個人走路的聲響都會有些許的差異,只要細心地稍加觀察,便可有個明白;更別提他們師徒這麼久,又怎會聽不出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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