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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從決定讓他走的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像是被塊石頭壓著似的,沉甸甸地教人提不起勁。

  尤其是想到或許……此次一別,再也無緣見面。

  她真奇怪,他們本就是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只是回到原點而已,有什麼好在乎的?

  不用聽人在她耳邊弄文,不用再面對一些莫名的指責,很好啊!她輕鬆多了!

  應該是這樣子才對的……應該是這樣子啊……不過是少了他的溫言溫語和多餘的柔和笑容,為什麼她要這麼失落……一點……都不像她了。

  他們的身分不同,環境也天差地遠,會兜在一塊已是奇跡了,如今他回去他的陽關道,她依舊走自己的獨木橋,這樣才是正常的、正確的。

  所以……以後再也不見面壓根兒就沒什麼大不了。

  「祖姑娘?」一聲輕喚,讓她如夢清醒。

  感覺背後的注視,她忙道:「怎麼?你要記得,回去以後,至少要學會騎馬,這樣出門在外也才方便。」

  他似是低聲一笑。

  「……是。」瞅著她紅色的長髮,他輕吟:「不如,有機會的話,請祖姑娘教教邢某吧?」

  「咦?」她怔怔然地轉首,語調有些窒凝:「教……教你什麼?」

  「不是說要騎馬麼?」他笑眯了漂亮的眼眸。「邢某可是個很笨的學生,到時還請多擔待了。」

  到時?到時?幹什麼……講得這麼容易?她抿著唇。

  「才不會……不會有那個機會的。」也不會有那個到時的,他不懂麼?

  「是麼?」他不是頂在意地輕笑,那模樣就好像剛才那番言語只是句客套話般。注意力放在不遠處的一點。「看來是到了。」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在正前方,已有數條人影和一頂轎子在那候著。

  終究是……得分手了啊。本來念著好長的路,一瞬間,居然變得如此短。

  短到她甚至不知該說些什麼。

  「咦咦?來啦來啦!」馬車還沒停下,就見轎旁有個小個子跳來跳去。「沒錯沒錯!是主子啊!」正是喜寶。

  他小跑步地迎上前,祖言真也拉住了馬。

  「咦?你是那個山賊頭!」看清來人眼眸顏色,喜寶大叫一聲,祖言真覺得好吵,眼一瞪,瞪得他趕緊後退三步,縮著肩膀咕噥著:「原來不只是個凶婆娘,更是紅毛怪!」還知道要舉手護著頭,畢竟她使鞭的粗魯景象還歷歷在目。

  「喜寶。」門簾下透出聲響。

  被那熟悉的溫雅聲音這般一喚,喜寶登時背脊發麻起來。

  「是是!」轉瞬間換了個嘻皮笑臉,湊上前,將自己主子穩穩當當地扶出來。「啊,主子,這麼多天不見,您仍舊是面如冠玉、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代代代……代,要接什麼?

  「喜寶,這麼久不見,你不會說些誠實點的話麼?」邢觀月下了馬車,和藹地拍了拍他的肩。

  喜寶只覺一股寒意讓人驚顫,咬咬牙,小聲道:

  「主子,您看起來還是這麼難伺候呀。」回來做啥呢?擾人安寧嘛。

  邢觀月微笑,不再理會。轉回頭,他道:

  「祖姑娘,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邢某在此拜別了。」行了個禮。「令尊之事,邢某不會忘記。」

  祖言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拱手,算是答了。

  「什麼什麼?」喜寶緊張地直嘀咕:「令尊什麼事?主子又想做什麼了?」不要啦!到時候倒楣的都是他們這些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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