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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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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死?我真討厭這句話……」轎中傳出幽幽低歎。 死有什麼好?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這種愚忠,是他最厭惡的。 「啥?」喜寶只聽到主子開口,卻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 「都給退下。」淡聲命令著,轎簾上的流蘇輕輕晃動著。 「邢……不,大大大……大人?」假護衛不明所以,也不知該有何反應。 「退下。」再簡單不過的兩字,薄然的語調,卻使得幾個僵硬又思考空白的人像是被下了咒般,乖乖退至轎旁。 黑色的駿馬沖至轎前,在千鈞一髮之際拉起了頭,險些踏爛那藍頂。馬上的蒙面人拉扯韁繩,馭著看來似乎脾氣很不好的巨大坐騎,居高臨下,掃視著一旁其餘人後,將目光放在翻起的簾門上。 氣流中的暴亂塵沙開始沉澱而落,一著白衫的修長身影從轎中站出,仿佛沾不上周遭那厚重的黃土,溫文爾雅的特質猶若無法磨滅的強烈刻印,在第一眼就輕易烙上觀者心底。 白衫男子的身形十分飄逸,舉止優雅;墨黑色的長髮稍揚,纖細柔和,仿佛周遭急驟的氣動都因他的出現而放緩屏息。輕慢抬起首,那極其俊美的面容更是幾乎能讓人看閃了神。 他的五官細緻絕倫,卻無多餘的脂粉味;一雙明目澄澈無瑕,流轉間顧盼生姿:白淨的膚色加以那顯著的脫俗氣質,更有凡人天仙之感。 他將美眸對上那藏紅色披風的人,然後,和善地微笑。 後頭有幾名山賊看得一楞一楞的,大刀險些劈回自個兒身上,怎麼也沒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絕色的麗人! 「咦咦?」不遠處的一個白髮壯漢就拉回自己的飛魂,驚訝地大嚷道:「糟糕!咱們搞錯人了!明明是要抓『閣老』的,怎麼會是這種毛都還沒長好的小夥子?」弄錯啦,弄錯啦!看那長相,別說是「老」了,他懷疑,這傢伙有沒帶把兒都還是個問題呢! 一旁躲著的喜寶抖了下,先是瞥了那白色背影一眼,然後又哀哀淒淒地把眼珠子給轉去瞪著天。 胯下的馬兒不耐地噴著氣,那藏紅色披風的頭子垂低淡色的眸瞳,沒有理會同伴的叫嚷,只是和白衫男子對視著。 倏地,那頭子迅速地伸手入懷再抽出,「唰」地一聲,一道狠冽黑風在刹那疾掃過白衫男子身側,甚至沒讓人來得及張口呼喊,就直襲他後頭的八抬轎,喀啦聲響震耳欲聾,雅致藍轎頂立刻斷成兩半! 眾人被這一霎時的壓迫感給懾在原地,回神定睛細看,一條黑長鞭被握在那頭子手上,只瞧藏紅色的披風輕揚,長鞭便像是自己有著生命似,「咻」地回繞上了主人的膀子,猶如豢養做來當武器的毒蛇般,詭異兇猛。 「啊!」假護衛們早就驚得坐倒在地,使不出力氣逃了。 白衫男子動也沒動;喜寶則沒能如他主子那般鎮定,嚇了好大一跳,幾乎是四肢跪地,用爬的遠離那散落掉下的碎屑。 那頭子握緊了手中長鞭,自始至終沒有移開過目光,只一徑沉默地盯著男子美麗鎮靜的輪廓不放。 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只聽男子那清雅的嗓音,不慍不火地道: 「別傷害他們,如果你們要找的人是名為『邢觀月』的,那麼,就是在下沒錯了。」 話才落,那頭子眸底閃過精光,肩膀一動,左手黑鞭再出,準確地卷上了白衫男子的腰,駕駒用力一帶,才眨眼就把人給擄上了馬! 「天哪!」眼睜睜地目擊如此粗魯情景,其餘人皆下意識地齊聲驚呼。 可惜這驚慌的叫喚沒能讓沖射而出的駿馬停步。假護衛們怔愣愣地還來不及站起來跑呢,就被人擋住去路。 「還看什麼?你們的對手是咱們!」幾名山賊笑著拿出一捆捆繩。 啥?!這這這……這些山賊是玩真的?不會吧! 一群還以為是在演戲的傢伙目瞪口呆,根本沒料到情勢往如此發展,那什麼邢公子這樣給人抓了走,那他們怎辦?怎辦? 真的……要跟這些兇惡的山賊打架嗎?! 「不……不要啊!」之前沒說會這樣的!不是都作戲嗎?不是嗎?「哇啊啊!」只能慘叫。 「別打我、別打我……痛!不要踩我的手……唉唉、唉呀!」喜寶一個人匍匐爬出戰場,退到安全地帶後,灰頭土臉地站起。 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氣,再收收驚,踮著腳遙望著那就要看不見的紅點,他的眉頭打成死結。扁著嘴,好可憐地喃念道: 「您可得平安回來啊……主子。」 他喜寶一定會多燒幾炷香誠心祈福的,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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