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鏡水 > 北之女皇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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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扯開了。景沖和當然也聽過那些謠言或歌謠,他未見過韶明之前還多少信。 「這……只是民間傳說罷?」他也不知由何而來。 「呢……」韶明瞅他一眼,跟看抬手,道:「沒事了。你退下吧。」從算學問題到百姓心思,從百姓心思又到民間傳聞,韶明心情一時三變。 要熟悉一個人,需與對方相處。可景沖和忍不住覺得自己每見韶明一次,就更不理解她一些。 天微曦,不用誰來喚,她醒了。 每天這個時候起床,已經變成習慣了。一個嬤嬤先走了進來,身後跟看八名宮女,宮女們端看熱水、草看朝服,整齊地排列在床邊。 她下床,洗漱過後,讓宮女替她更衣梳發。梳看男子的髻,穿看男人的衣裳,她上朝時總做男人打扮,也許朝臣就比較不會那麼注意她女子的身分,能夠專心國事。 從起床到更衣完畢,要不了兩刻時。她總是儘量地快,不讓任何事耽擱她上早朝。 踏出寢宮,一陣冷風迎面而來。她忍不住吸了口氣。 寢宮的牆壁是空心的,燒得極為暖和舒適,和外頭的冰天雪地有看極大落差。她總覺得每日早晨來這一下,有助於清醒精神。 「……今兒個好像比昨天冷。」她講了一句。 「司天監大人說明兒個就轉暖了,春天要來了。」身旁的宮女細聲回應。 司天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長了一張兇惡的臉,不過天象倒是算測得奇准無比。 「嗯。」韶明點點頭,應了一聲。 坐進皇帝車輦,片刻便載送到光明宮。車葷進到宮裡,聽得司儀中氣十足地聲音喊道:「今上駕到!」 她下葷落座,底下朝臣立刻拜道:「恭迎今上聖駕!今上萬福!」 朝臣們雙手作揖拜到膝前,臉深低,頭頂朝地。玄國面見皇帝其實並無跪拜叩頭之禮,是因為玄國國界寬廣,鄰接的異邦也多,規矩皆不同。以前似乎曾經硬是讓前來交好的天使叩頭跪拜,種下兩國胡齲,進而引發戰爭,百姓死傷慘重。就此之後,皇帝心憐無辜人民,下旨改變拜禮,記載在宮中,至今已六七十載。 讓人行個禮行到頭頂朝地,其實也很夠了。 韶明瞥到延王臉沒低深,心裡一笑。手微抬,道:「平身。」 語畢,幾十位朝臣站直身,依東西兩班分列站立。 司儀喊道:「請奏一」 尾音尚未結束,延王立刻就跳出來,拱手道:「今上!色目人一事得解決!」 「延王,司儀都未收聲,你有些過急了。」右宰相難得地開口了。 延王冷瞥右宰相一眼,沒有理他,只是請纓道:「若今上允許,老臣願領軍披掛出征!」 「等等,糧草哪來?」左宰相跨出一步,加入戰局。 「當然是由府庫而來。」延王下巴抬得老高。 「府庫絕不可用罄!」左宰相大聲道。 「為何你總要妨礙我?莫不成你是色目人派來的奸細?」 「你血口噴人!請今上明察!」 今日也是吵吵吵。 坐在上位的韶明,只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出演了又演的老戲,連臺詞都跟前幾日相同。 「這個嘛……」她沉思須臾,抬起眼,問道:「右相,你以為何?」皇帝在朝會中和大臣討論是常見之事,不過韶明極少點到右宰相,右宰相有點冷不防,遲了一下,方才踏出來,拱手道:「啟享今上,微臣以為,府庫對國家甚為重要,斷不能輕易揮霍,今年亦不應加稅,色目人的問題能拖則拖。」 很好,什麼也沒講。 韶明眼底一沉,卻微笑道:「所言甚是。」她臉一轉,對看朝臣,開始說:「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於戰爭中,瑙重甚為重要,可掌握勝敗關鍵。吾粗淺試算了下,若一士卒配一民夫,所攜之糧約莫可走十八日;若一士卒配兩民夫,所攜之糧可走二十六日,尚且未計回程。眾臣瞭解了嗎?」 底下臣子互看一眼,接看,她又娓娓續道:「這是以人力運量的狀況。當然還有馬或駝、或騾。從這裡到西邊邊境,共是一萬五千多裡,中間有十三個軍糧倉。首先糧草必須到位,接看是行軍,士卒一日快約可走四十裡,慢則三十裡。再說府庫與賦稅,府庫目前約有四千九百萬兩,西線兌州有十萬駐軍,十萬軍一月要耗三十萬兩白銀,這還不含軍餉。我大玄人民戶數有記載的,今年為兩千一百多萬戶,人口共七千九百多萬人,已開墾的農作之地卻僅有可開墾的五成,一畝稅收兩鬥。然去年收成不佳,要入春了,希望各位一起祈求上天,盼秋收豐富。」 她這一席長論說得不疾不徐,沒有停頓,最後結在一個無關痛癢的地方。那麼一大堆數字連串兜頭撒下,聽得懂的朝臣自然明白目前西征的困難之處,聽不懂的朝臣也因為聽不懂而無法多言。 見底下一片靜默,韶明微微揚起嘴角。 「退朝!」 擺平早朝,韶明片刻不歇,直往禦書房批閱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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