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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在他的思緒幽幽轉轉之際,一抹倉促的嗓音,急急打破他出神的凝思。

  「沐大夫!救、救命啊!」

  回過神,他不解地擰眉,直覺地問:「是王妃的身體有異況嗎?」

  按理說來,在他的醫治調理下,王妃的身體不應該再產生變化才是……他疑惑地蹙眉,轉向準備往王妃的院落走去。

  誰知他才邁開腳步,僕役就慌張地道:「不!不是王妃,是、是小姐……小姐她投湖自盡……」

  對方的話就像冰,一字一句凍住他的心,讓他的血液在瞬間凝結。

  「你、你說什麼?」臉色驟變,他驚懼萬分地顫著手,不敢置信地問。

  「小姐投她寢房外的蓮池自盡,王爺不在府裡——」

  不待僕役將話說完,沐平鴻神情慌亂地打了個寒顫,火速就往閻韌思的閨閣奔去。

  自盡……他怎麼也想不到,開朗活潑的閻韌思竟會做這種事。

  她是那麼快樂、那麼愛笑的一個姑娘……不!是他剝奪了她的快樂。

  自從他告訴她,他要一個人離開後,笑容便由她臉上消失了。

  在那之後,她果真靜得像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她聽了他的話,真的不再去擾他、不再去藥房找他。

  他的身邊,除了藥汁在鍋爐中滾沸的聲音、搗藥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屬於她可愛的、黏人的嬌嫩嗓音……

  沐平鴻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她聽到他決定一人離去時,臉上大受打擊的表情。

  他將她那神情深深的烙進心頭,但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殘忍的、冷情的看著她在自己眼前絕望。

  他為什麼要這麼鐵石心腸,還這麼殘忍、這麼堅決?

  沐平鴻一方面心慌意亂地責怪著自己,一方面在心裡暗咒。

  為什麼這王府有這麼多月洞、回廊?他的腳步由急促到狂奔,眼前的路卻依舊漫無止境,像是他永遠無法走到她身邊似的。

  好不容易,他的腳步停下,眾僕役正圍在閻韌思身邊,討論該如何是好。

  見狀,沐平鴻不假思索地推開眾人,厲聲道:「所有的人都讓開!」

  僕役聞聲,迅速作鳥獸狀散開,誰也不敢擋住大夫的路。

  當閻韌思毫無血色的臉蛋,映入他眼底的那瞬間,沐平鴻被心裡的恐懼給深深攫住了。

  那從水裡撈起的嬌弱身軀已濕透;帶著水氣的衣衫、墨睫、髮絲,全被空氣裡的寒意給凍出薄霜,總是帶著笑的紅唇也變成死白……

  她看起來是那樣楚楚可憐、那樣柔弱……那樣教他心憐。

  強抑住內心的痛楚,沐平鴻迅速探了她的鼻息、脈象以及瞳孔,以便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還沒死、還有救……你不能死、不能死……」他跪伏在她身邊,語無倫次地激動喃著。

  說著,他顧不得眾目睽睽與男女之別,大掌便貼上她的丹田肚腹按壓,試圖將水逼出。

  「韌兒,醒過來、醒過來,別這麼對我……」他心急如焚、顫聲喊著,深刻體會到可能永遠失去心愛人兒的恐懼。

  這時,接到消息匆匆趕回府的閻黔,乍見愛女的狀況,心頓時揪結成團,竟兩腿一軟,頹然坐倒。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管事攙起主子,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他怎麼也沒想到,活潑開朗的女兒,竟會動尋死的傻念頭……閻黔震愕不已地愣在原地。

  這時,一聲劇烈的嗆咳,讓幾要絕望的眾人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在沐平鴻的堅持不懈下,閻韌思終於將嗆進肚裡的水,全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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