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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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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她該過的日子?她茫然了。 看她怔忡在原地、大受打擊,他雖哽咽到說不出話,卻非得強忍撕裂心肺的疼痛,硬著心,閉上眼不去理會。 他知道她會痛,但遲早,是得痛過這一回的。 隨著冬宴一日日逼進,閻韌思的閨房裡不時有丫頭進出,她們在她身旁慎重而忙碌地打轉。 丫頭們忙著為主子打理新衣衫、挑選金釵銀飾,以期冬宴那日,能以隆重卻不失矜貴的裝扮出席。 然而,閻韌思卻像失去魂魄的軀體般,無情無緒地任人擺佈。 自從與沐平鴻談過後,她一直處在鬱鬱寡歡、失魂落魄的恍惚當中。 她吃得少、話也少,一向紅噗噗的臉兒毫無血色;總是閃著奕奕光采的雙目,讓人感覺不出一絲生氣;就連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整個人憔悴不已。 只可惜,府裡上下忙著籌備冬宴,她房內的丫頭也因將臨的宴會而忙著張羅,以致無人發現她的異樣。 對於女兒不尋常的沉默,閻黔不作多想,只認為他聰明的女兒是認清事實、想通不再執著了,於是便放下心來。 冬宴前兩天,天候又較往日冷了幾分,灰濛濛的天空雖是冬日慣有的陰霾,卻莫名的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鬱。 其實閻韌思心裡明白,那沉鬱與天候無關,是自個兒的心情,讓周邊一切看起來都變得死寂灰鬱。 一想到沐平鴻在冬宴後,就會離開王府回到深山醫廬,她的心,就像被利刃割剜似的。 只要思及過去的相處點滴,那無法抑制的悲痛,就會悄悄襲上心頭,教她忍不住淚水滿盈。 該怎麼辦?該怎麼做? 她百思不得其解,孤立無援,不知還能向誰求助。 她還是不懂,她只是想嫁給她的沐大哥,與他一塊過簡單樸實的日子,為什麼會這麼難? 這樣簡單的一個夢,為什麼會無法實現? 閻韌思失神的想著,視線不經意落在丫頭送來的選夫紅帖,以及城裡手最巧的繡娘,繡出的百鳥冬梅賀春錦帛上。 披於肩臂的錦帛繡工精緻,泛著嫣色光澤的布面繡著冬日梅林裡,百鳥躍立枝頭、盤旋嘻鬧的情景。 那栩栩如生的景象好熱鬧,讓她不由得想起,在深山醫廬時,每天清晨,她也可以聽到一堆不知名的鳥兒,在木窗邊吱吱喳喳。 那情景好熱鬧、好讓人懷念: 想著,她無意識地走到窗邊;推開格扇窗,窗外除了被雪掩覆的雅致園林,只有陰沉的天色、蕭瑟的空氣,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她神情茫然的走到杳無人聲的淒涼園子裡,悲傷地兀自低喃、無意識地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雪紛然落下,她定下腳步,立在原地想得出神,直到一根紅色羽毛,隨著雪落下。 興許是某只不知名的鳥兒,趕在大雪落下前掠過長空。 閻韌思怔怔看著羽毛由空中緩緩旋落,霍然想起,替沐平鴻采藥的那一次,她摘的藥草和那根羽毛的形狀色澤,近乎一模一樣。 她著魔似的想伸手去抓,卻忘了自個兒站在園中的蓮池邊,腳步向前一挪,她整個人就這樣跌進剛結冰的池中。 院裡的蓮池原是她夏日賞蓮消暑的地方,但此時無預警跌進那冷得徹骨的池水中,她凍得直哆嗦。 喊不出冷,那不斷由耳中、鼻中灌入的水,將她嗆得無法呼吸。 閻韌思痛苦地掙扎了幾下,只覺無止境的寒冷將她緊緊包圍,不過瞬間,那寒意便將她凍得動彈不得。 心莫名的抽痛,她模模糊糊地想著,她會死吧……死了,便感覺不到痛苦與寂寞……只是,她若死了,沐大哥會心疼她、會想她嗎? 自問自答,絕對得不到答案。 閻韌思幽幽歎了口氣,然後在隱隱約約中,瞧見她想抓的那根紅色羽毛浮在水面。 唇角微揚,她使盡全力伸出手想抓,無奈直下墜的身子竟讓她怎麼也構不著。 她不死心,努力讓自侗兒別繼續往下沉。 在大張的五指抓住那根紅色羽毛時,一抹厲聲驚呼也穿透水面,重重地落入她耳底。 「不好了!小姐投蓮池自盡了……」 自盡……她痛苦地緊蹙著眉,只覺混沌的腦袋無力思索那兩字的意思。 她只能用那筋疲力盡的身子,緊緊抓著那根羽毛不放—— 正午,研藥房裡少了往日蒸騰的彌漫煙霧,四周呈現一股少有的寂靜。 房裡原本堆滿草藥、盆爐的木長桌,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只剩幾隻素雅的碧色丹瓶,靜靜矗在其中。 沐平鴻立在房中,掃視四周的一切後,隨即將桌上的丹瓶一併取走,準備交給王爺閻黔。 為了提前離開,他連熬了幾個日夜,將王妃日後服用的丹藥全備妥,好走得無牽無掛……思緒至此,他的心不由得一凜。 背棄閻韌思,他真的能走得無牽無掛嗎? 這幾日來,他的腦中不斷浮現她幽幽凝視著他的模樣。 放下她,對她而言,真的好嗎? 他這麼毅然決然的離開她,她會怨他多久、恨他多久,才能走出他帶給她的傷痛? 沐平鴻越想,心緒就越發混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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