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季潔 > 醫夫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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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得到他的回答後,她抹掉白哭眼淚,破涕為笑。「那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我……只、只是餓……」 「什麼?」 他雖然開了口,但含在口中的話,伴隨有氣無力的呻吟,全糊成了一片,閻韌思根本聽不清楚。 「唔……」 實在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她只好費力翻轉過他的身子,卻赫然發現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兩道斜飛入鬢的俊眉也擰成了結。 「沐大夫……你不舒服嗎?」 管不了未出嫁閨女該有的矜持,她心慌意亂地伸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臉,再探了探他的額,焦急不已地問。 天旋地轉的感覺讓沐平鴻說不出話,擠了半晌,才唔了一聲。 瞧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閻韌思柔聲道:「算了、算了,我扶你回房,躺著再說。」 她努力拉起他的手臂,攀上了自個兒的肩,這時卻突然意識到,站在高大的他身邊,她顯得相當嬌小。 僅扛起他一隻手臂,她便有種會被他壓死的錯覺。 「呃……呼呼……沐大夫有辦法站起來嗎?我、我扶不動你。」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身形看起來清瘦修長,怎麼會重到讓她無法負荷? 「你讓我坐下……我、我只是餓過頭了……」看她被自己壓得像隨時會倒地,沐平鴻勉強自己要站好。 閻韌思的身子被他的身體重量壓得半彎、腳步顫巍巍,像是隨時會被他壓垮倒地。 若不是真餓得腳軟、頭昏,他絕對會被她這模樣給逗笑。 「餓過頭了?」閻韌思詫異的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她記得他有一櫥櫃的果子可果腹,怎麼會餓到暈了過去? 聽出她語氣裡的疑惑,沐平鴻對上她滿是不解的眼兒,繼續有氣無力道:「我忘了。」 新研的藥,缺的一味草藥是藥廬裡未備的,為了尋求同效藥草替代,他絞盡腦汁、不斷嘗試,竟專注到忘了自己整日沒吃東西。 「忘了?吃飯不是天生的需求嗎?怎麼會忘了呢?」閻韌思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 他虛弱地扯了扯唇,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就真的忘了……」 或許吃飯是天生的需求,但他就是會忘記。 尤其是當他完全沉浸在藥草之中時,這些需求,就自然而然的會被置諸腦後。 聽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閻韌思板著小臉、眼圈兒發紅地哽咽道:「為什麼要糟蹋自個兒的身子?若我沒來找你,你是不是就這麼……」 想到他極可能因此莫名其妙斷送一條命,她就覺得整顆心為他抽緊,感到說不出的驚恐與不安。 她擔憂他、關切他的話,就像一股暖流,緩緩的沁入他的胸懷,滋潤他孤單、乾涸的心靈。 「人不會這麼容易就死掉……」 「不要隨便說死字!」她蹙了蹙眉,瞪了他一眼,接著惱聲說:「你坐一下,我去舀碗粥給你。」 「粥?」沐平鴻不解地覷了她一眼。 他這裡除了藥草、果子,幾時出現過這種食物? 「我煮的。」 「你煮的?」他錯愕地看了閻韌思一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幾日前,他記得她還不大會生火,甚至把廚房搞得煙霧彌漫,這樣的她,怎麼會有煮粥的本事? 聽出他語氣裡的懷疑,她驕傲地開口,「第一頓、第二頓雖然很難入口,但我試到今日,總算成了粥形;今兒個的我還加了地瓜喔,除了可以嘗出米粥的清甜甘潤外,還有地瓜的鬆軟口感,好吃得不得了呢。」 當她在他的破醫廬後找到了塊廢地,發現雜草堆中竟有一些可食用的植物時,不禁慶倖自個兒是個有著滿腦子疑問,又愛問問題的姑娘。 若不是老愛繞在廚房大娘身邊問東問西,她又怎麼分得出什麼是絲瓜、什麼是地瓜? 那些絲瓜無棚架可攀,只能混在雜草叢中結了果,有幾個因為無人摘取,乾癟得消水;地瓜更加放肆,裸露在土坡外的果實早已冒出嫩葉,四處蔓生。 她看到這些食材,頓對興奮地無以復加。 這菜圃顯然是沐平鴻辟出的,只是他因為太過醉心藥理,以致荒廢。 在她拔除雜草後,那塊小荒地被她拿來栽種各種植物,只要是能吃的果子留下的籽,全被她給種進了土裡;她還挖出了幾倏地瓜,加進粥裡一塊煮。 「我……我還以為你會把我的廚房給燒了。」 聽她說得似模似樣,沐平鴻心裡大感不可思議。 他究竟守在藥廬多久時間了? 怎麼這會兒,竟有種天地變色的震驚? 「我早說了我行!」 閻韌思因為被瞧扁了,所以不服氣地嘟嚷,急著想端出自個兒引以為傲的地瓜粥,好嚇嚇他。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甜的米香味。 沐平鴻虛弱地坐靠在藥廬外的牆上,那不斷鑽入鼻息的溫和香味,讓他空蕩蕩的胃袋陷入前所未有的折磨中。 這想法才掠過,便見閻韌思端著碗冒著熱氣的米粥,蹲在他身邊。 揣想他的狀況,她體貼地說:「讓我喂你吧!」 「嗯……」他沒力氣再堅持,見她露出這溫柔細膩的一面,一顆心不由得為她興起波瀾。 自他有印象以來,他的身邊就只有教他習醫辨藥的師父,師父過世後,他就一個人孤伶伶的留在山裡。 孤獨慣了,他並不覺得無父無母、無戚無友有什麼不好——直到她出現。 她肆無忌憚地闖進他淡漠的心,讓他開始覺得,有個人作伴的感覺真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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