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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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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循聲望去,苗千月眼底瞬即落入了個英氣颯爽的俏麗面容:「你是誰?」 雁飛影聳了聳肩,圓潤的鵝蛋臉上銜著笑:「不用管我是誰,反正是我救了你,所以你得留下當我的丫頭。」 「丫頭?」苗千月兀自思忖著,有些摸不著頭緒:「你說什麼?」 「我救了你,你理該報恩不是嗎?」揚指在空中胡亂比劃著,雁飛影抿著水嫩的紅唇,好半刻才道:「我估計你大約再休養個十來天便可下床,零零總總加加減減,掐頭去尾算了算你這些天的花費,我想讓你當兩個月丫頭就成了。」 眨了眨眼,苗千月的思緒有些紊亂,面對這古怪的女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時門扉被推開,一抹柔媚的嗓音充斥在廂房之中:「你又同人做了什麼古怪的要求了?」 雁飛影俏皮地吐了吐舌,說得理直氣壯:「我需要個丫頭幫我磨墨畫符。」 「你再沉迷那些怪力亂神的事物,小心師父罰你上山面壁思過。」豔無敵嗔瞪了她一眼警告著。 「好呀!好呀!上次我在山上遇到了個樹妖——」 苗千月愣在床榻上,耳底落入她們的對話,一頭霧水地打斷俏麗女子的話:「請問……這是哪?」 豔無敵猛地拉回思緒,臉上的表情有些愧疚。「這裡是『步武堂』的鎮遠分堂。」 「步武堂……什麼地方?」她蹙起眉,清雅的面容充滿了疑惑。 「厲炎師承步武堂,我們是他的三師姐及九師姐。」 驀地苗千月的心窩猛地緊窒,悲痛的思緒在瞬間回籠,在她清雅的面容染上憂悒。 無心細思她們為何會知曉她與厲炎的處境,好半晌苗千月毫無血色的軟唇才緩緩吐出話:「他……還好嗎?」 她的話一出口,沉默登時在廂房中流轉了好半刻。 「他死了。」迎向她佯裝鎮靜的恍惚神情,豔無敵好不容易才穩住嗓音開口。 苗千月顫了顫,蒼白的唇瓣可憐地緊抿著,兩行清淚已不自覺落下兩腮,一徑呢喃:「他死了。」 當日,厲炎是在她的懷裡斷了氣,即便不願相信,她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大家都盡力了,只是他的傷太重,回天乏術,我們沒辦法……」迎向她眉眼間深深的哀愁,豔無敵竟心酸地說不出話來。 「我可以看他嗎?」雙手緊緊揣著錦被,苗千月顰著眉澀然地問。 「這……」豔無敵驀地一驚,沒料到她會提出如此要求。 雁飛影急中生智,連忙開口:「小師弟已入土為安,現下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苗千月沉吟了一會兒,喉頭一噎,眼淚又管不住地紛紛墜落。 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待她? 她好不容易喚回了厲炎的良知,卻沒想到得到的結果竟是陰陽相隔,她如何不恨呐! 緩緩地歎了口氣,豔無敵走向她,安慰地握住她略顯冰冷的小手。「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和小師弟的感情有多深,但我想,他會希望你堅強活下去……」 苗千月恍若未聞地頻晃著頭。「沒有他,我如何能獨活?」 她終是能體會當年初遇厲炎時他執意求死的想法。 他的家人已死,在這世間再無他所眷戀之人,是死或是活,對他根本毫無意義。 無關個性,僅是當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一一離她而去,日後喜怒哀樂無人與共,反復嘗著蝕心的孤寂,真的是無止盡的折磨呐! 「姑娘又何必如此執拗呢?生死有命,小師弟若是天上有靈,他絕不願見你為他憔悴成如斯模樣。」 苗千月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語氣又悲又哀:「我知道,他瞧見這樣的我,鐵定不會開心,只是沒辦法,這念頭就是管不住地在我腦海中纏繞……」 垂下眸,一思及厲炎已永遠離她而去,苗千月哽咽地低聲輕啜著。 「唉……算了吧!待你身體恢復些,我們再帶你到他墳前祭拜。」 雁飛影雖是個姑娘家,但最怕瞧見別人落淚,瞧著苗千月由醒來到現在,為了那該死的小師弟流了快一缸的眼淚,她豪氣干雲地應諾。 「謝謝!」她止住眼淚,微揚的唇角揉著遺憾與哀傷。 她話一落下,豔無敵瞬即詫異地揚眉,表情有些僵硬地出聲:「九師妹,你怎麼——」 「怎麼?小師弟的墳不是『早』就該立好了嗎?」雁飛影冷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地反問。 當初聽聞厲炎的決定,她壓根覺得不妥,現下看著苗千月為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怕是過不了多久,也會跟著香消玉殞吧! 豔無敵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一時間竟也無法反駁雁飛影的提議。 苗千月的心思一個勁地落在厲炎身上,氣力好像在瞬間被抽光似的,壓根沒注意兩個師姐妹間詭譎的互動與對話。 厲炎……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感覺到了嗎? 側著臉倚著床柱,苗千月千瘡百孔的心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悵然若失地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半個月後 秋風寂寥,被風吹落的枯葉卷起未燃盡的冥紙,一同在昏茫的暮色當中漫天飛舞,交織出一股蕭瑟蒼涼的氣息。 在豔無敵及雁飛影的照料下,苗千月身上的傷大致痊癒,但身形卻益發憔悴、消瘦。 吃得少、睡得少、話更少,兩師姐妹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得應了她的請求,帶她來到厲炎墳前上香。 希望苗千月了了這一個心願後,可以重新振作起來。 「我們在這裡等你,你同小師弟好好說說心底話吧!」豔無敵語重心長地開口。 待兩人走開後,苗千月咽下心頭的酸楚,強逼著自己正視眼前這一座方修葺好的新塚。 在墓塚裡,躺著她心愛的男子……在淚眼蒙矓之間,苗千月她仿佛能看見,厲炎毫無表情的冷峻容顏在眼前浮現。 苗千月目光飄忽地蹲下身,輕輕撫摸著深刻於墓碑上鐵筆勾勒的厲炎二字,語氣幽幽地說著。「你好殘忍……這麼久了,連入夢來見我也不肯……難道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快碎了嗎?」 她心裡覺得委屈,隱忍多日的眼淚與哀愁,再也無法遏止地再度潰堤。 風張狂地襲來,迫得眾人的衣袂翩翩翻飛,這一刻,連風都慘澹地令人不由得鼻酸。 雁飛影遠遠地杵在原地,怔怔凝著苗千月幾要隨風而去的悽楚背影,若有所思地打了個冷顫。 「三師姐,你說眼前的姑娘還活得成嗎?」 豔無敵輕蹙眉正聲道:「你忘了小師弟的囑咐?該割該舍的便不該心軟,時間久了,心痛的感覺淡了,她很快就會忘了,重新過新的生活。」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跟三師姐一樣堅強的。」雁飛影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仍是無法認同厲炎的決定:「這對她不公平。」 語落雁飛影憤然地走向前,打算戳破眼前這一個可笑的謊言。 「小師弟既已做了決定,任何一種結果對苗千月而言,都不可能是她所能承受,既是如此,就讓她以為小師弟已死,或許還輕鬆些。」 豔無敵冷冷地揚聲,慢條斯理地分析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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