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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好殘忍,她苦澀地揚唇,也曾試著要恨他,無奈隨著石室裡的秘密被揭發,她的心也被引導至愛恨兩難的地步。

  她無法恨他,只是愛他的心多了一絲苦澀。

  厲炎微勾唇,為她眼底沾染不了一絲邪惡的清澈眸光,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冷笑。

  「你不用把我們之間的肉體關係想像得如此聖潔、清高,充其量你連當個小妾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要為我贖愛償罪!」

  這一刻厲炎才明白,他太過放縱自己,以致苗千月一點一滴以著無形的方式將他偽裝的心分解透析。

  話裡的羞辱,讓苗千月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錯愕至極地瞅著他波瀾不興的冷淡模樣,心登時涼了一半。

  輕斂眉,她別過頭幽幽地開口:「我不和戴著面具的你說話。」

  「兩個都是我。」他低咒了一聲,緊抿著唇,銀色鬼面具下的臉繃著凜人的線條。

  「戴著面具的是炎鬼,我愛的是還有良知的厲……」她搖了搖頭,蒼白的唇輕顫地喃著。

  他握住苗千月的下顎,銳利的目光落在她難以置信的表情之上,嗤聲冷笑道:「不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真愛我,就不會這麼說!」

  她捧著他的臉,淚似晨露,沁冷而純淨,話落下的同時,眼淚跟著滑了下來。「炎,告訴我這不是你,你有感覺,只是你強迫自己沒感覺……」她苦澀地喃著。

  「求求你放了雪蝶兒……讓她回到他未婚夫身邊……讓她的癡情得有所歸……求求你……」

  厲炎閉上眼不去看她、不去聽她,心頭紛亂。

  她連淚都比他聖潔。

  這樣的苗千月更讓他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鴻溝,一正一邪、一善一惡,自盤古開天來便是永無止盡的對立。

  這樣對立、仇恨的關係,如何能化解?

  第七章

  氣氛凝滯到極點,好半晌厲炎才開口冷嗤了聲:「女人,不要自以為你瞭解我,充其量,你只是我泄欲的玩物,我隨時可以不要你!」

  他這一番冷言厲語,再一次無情地擊入心窩,那一瞬間,苗千月的臉蒼白如紙。

  這些日子來,她愛他愛得深刻,相對的也承受了無比沉重的心痛。

  沒想到在今日,他還是可以對她講出這樣無情的話。

  深吸了口氣,苗千月緩緩開口:「炎,聽我說好嗎?學著放下仇恨,愛我、放了雪蝶兒……」

  「我不會愛你,不要你的同情也不要你的憐憫,更不會放了雪蝶兒。」淡瞥了她一眼,厲炎口氣嚴肅而堅定。

  驀地,她水澈般的眼似起了霧,心灰意冶地望著他冷漠的眸。「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對!」飄忽地牽動唇角,纏繞在厲炎心頭的痛毫無預警地加劇。

  事情來得太促,急促得讓他無法看清苗千月的真心。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以什麼心情來面對這讓他仍感到紊亂的一切。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情急地捉住他的手,苗千月茫然地不知該怎麼讓厲炎明白她的心。

  她與厲炎不像雪蝶兒與巫循,是兩情相悅的繾綣情意,不需言語即可感受對方盈滿的情意……他們之間有太多阻礙並非用言語便可以解釋得清楚。

  厲炎蠻不在乎地挑眉,冷冷打斷她的話:「不准再進石室,否則我會殺了雪蝶兒。」

  眸光落在他俊挺的側面,她默默瞧著,心底五味雜陳。「如果你殺了雪蝶兒,我會恨你一輩子!」

  妹妹死在他手上可以說是罪有應得,但雪蝶兒不同,她是如此純真而美好,不該成為復仇的犧牲者。

  厲炎心一促,定定看著她憂鬱的小臉,好半刻才開口:「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反復吐息卻仍無法平息胸口的痛,她苦澀的語氣有著真誠。

  語落,苗千月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感覺他正隱忍著胸口的怒氣,跟著打住了話不再開口。

  哎!他不信她,再多的解釋也是枉然。

  那樣坦率、真實的眼神讓他心莫名緊澀,厲炎漠然不語地轉開臉不瞧她,他知道再這麼與她糾纏下去,他會被動、無能為力地任她左右擺佈。

  「隨你怎麼想。」冷眸瞥了她一眼,厲炎拂袖離開。

  瞧他冷峻至極的模樣,苗千月無聲歎了口氣,水般的澈眸閃過微乎其微的脆弱。

  即便不斷被他殘忍的話語所傷,心裡的堅定仍支撐著她,讓她有勇氣繼續等待喚回他。

  苗千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黃昏的霞光黯然神傷地灑落在兩人身上,交織出黯淡的光影,她告訴自己,她會給他再多一點時間與包容去證實,厲炎的冷漠只是一種偽裝!

  夜色漸濃,湖面上陣陣涼意襲來,和著山林間露冷的氣息,透著一股清幽的韻調。

  音律雖簡單,伴著蛙鳴蟲唧卻也流逸出讓人感到哀傷的音色。

  厲炎蹙起眉,腳步落在湖邊小屋前,滯足聆聽這莫名的笛音,心湖不爭氣地受到前所未有的撩撥。

  笛音中流露的情感,加深了夜裡淒清的氣息,似在責怪他的無情。

  自那日的爭執之後,他接連著幾天凜著心思沒再進湖邊小屋,偏偏每一夜卻總被這笛音所吸引。

  他知道吹笛者是苗千月,卻無法看透她的心、她的想法。

  而每每待他回過神後,他的人已在不自覺中佇在窗邊,偷偷打量著苗千月的一舉一動。

  心裡莫名的驅使迫得他似要每晚聽她吹完雪玉笛、見她熄燈睡下,他才會甘心離開……

  當他的思緒仍盤旋時,雪玉笛的樂音霍地中止,緊接著是苗千月無奈的語調響起——

  「滌兒,你說姐姐該怎麼辦呢?哥哥真的生氣,不理姐姐了……」

  「滌兒,其實姐姐知道,哥哥不是故意要讓姐姐傷心,只是……他為什麼感覺不到姐姐真的很喜愛、很喜愛他呢?」

  苗千月雙手落在布娃娃雙腋之下,語氣甚是懊惱,壓根不知道她話裡的男主角正杵在窗邊,將她的心底話一一納入耳底。

  厲炎靜佇在原地,當耳底落入苗千月的話,心不由得一緊,片刻,耳中仿佛聽見自己鼓噪的心音拚命躍動的頻率。

  她……在跟滌兒說話?

  「滌兒,你知道姐姐好煩嗎?你能不能教教姐姐,該怎麼做才好呐?」

  在苗千月一聲歎息落下時,厲炎已管不住地走向窗邊,看著她叨叨絮絮對妹妹的布娃娃說話。

  當年她雖是在無意中幫他揀回布娃娃,但兩人之間似乎在那一刻起,便被一條無形的線給綁住,這輩子註定無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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