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煙影搖風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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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急?」紫衫女子挑眉,「我從千里之外趕來,又跑到這華山巔上,已是車馬勞頓,疲乏不堪。你卻是以逸待勞,占盡了便宜,連讓我多喘口氣都不許嗎?」秋波一掃山頂,疑問道:「慕容公子沒一起來嗎?」 冷若煙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沒人可以聽見她的心碎聲,也沒人可以看見她心底的血正在滴濺, 紫衫女子卻看出她神情有變,稍一遲疑,卻已明瞭:「怎麼?你們終究還是未在一起?」心中的一個疑團今日也終於得解:「難怪你會要求將決鬥之期改在兩年之後,莫非是為了避他?」 「你話太多了。」受不了別人一再地剜自己的心口傷處,她的周身已被劍氣所包裹,即使這些年一直獨自隱遁在大漠關山之中,也從未停止練武,只有不停地練武,才能暫時緩解一下如烈火般焚熾的心痛。這兩年中,練武成了她唯一的生活方式。在此前提下,功力如何不增? 幾乎被她寒冰般的劍氣凍傷,紫衫女子倒退幾步,驚贊道:「看來你的功力比兩年前高出不止一倍呀?」露出興奮地笑容,道:「我未選錯對手,想想看,雪花神劍對幽冥神功,後世會如何評說我們這曠世之戰?」 未聽清紫衫女子後面的話,但那一句「我未選錯對手」卻像極了那個人的口吻,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興奮地,還握著自己的雙手對她說:「可見我沒識錯人,交錯友。」他的微笑,即使被歲月沖洗,仍是日日鮮明,在記憶中永不磨滅。 今天是怎麼了?明明不想去想他的,反而會想得更多。有人曾說過:當你想去忘記一件事時,那事反會記得更深。 「拔劍!」不耐煩的要求,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紫衫女子一笑:「我從不用劍。」從懷中取出一個金環,環上全是金鈴,解釋道:「這奪魂金鈴是我幽羅城的傳世之寶,惟有在大戰之時才會用到,配你的絕情劍,應該可值一提了吧?」 冷若煙眼神不變,對手用什麼兵刃並不重要,取得勝利才是關鍵。 像山峰頂上突然閃過一道藍色的閃電,又像是飛過一團金色的雲霞,金藍之光相交,放出絢麗奪目的光華。飛石四起,狂風大作,沒有人影可以辨尋。 不知何時,天上忽然飄下片片雪花,晶瑩剔透,美得虛幻脆弱,這正是雪花神劍練到了極致的表現。 而另一方,金鈴聲聲,勾魂攝魄,若無精深的內功可以抵禦,七步之內,必會被震得吐血身亡。 雪花越下越大,似連天空也變得陰霾;金鈴之聲越來越急,整個華山都恍若在鈴聲中搖動。 無形的劍氣與鈴聲相匹敵,二者不分軒輊,只是前者更多了一份絕情般的慘烈,似要將整條命都拼進此一戰中。 當大戰接近高潮之時,金鈴之主就已意識到對方的死志,不禁大為驚愕。生命美好,不是人人都甘願輕易放棄的。但大戰已動,又豈是說停就能停的下來的? 足不沾塵,紫衫女子忽然變幻出萬千身形,即使是絕情劍也不能在一瞬間分出孰真孰假。無奈背劍身後,以身親試。 「轟」地巨響,兩個人都如紙鳶般分別向兩個相反的方向飛出,這一掌幾乎耗盡了雙方的功力,也都將彼此震傷。 煙影無助地倒飛,斜後方就是懸崖峭壁,若落下去便只有粉身碎骨。 驀然間,如驚鴻般從山下掠上一個純白的人影,衣袂飄然,風姿如仙,精准地掠到那煙影的身後,揮起一掌將來勢化掉,雙臂伸出,將煙影緊摟入懷中。 「誰?」冷若煙驚怒地欲回身揮掌,對視上的卻是一張惟有在夢中才會見到的面容:明雅如月,溫華似玉,俊美得炫如燦日,唯一與夢中不同的是那雙曾經幽幻的雙眸如今亮如晨星,含情帶語,再沒有了往昔的虛幻縹緲,死氣沉沉。 冷若煙登時心神俱碎,魂魄皆消,望著這張臉,除去無聲的淚水瘋狂而出,竟無言以對。 來人深情萬丈的目光也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她,似要一下子便補回他以往失去的一切種種。 終究還是他先幽幽地開口,帶著歎息,又帶著滿足:「若煙,我終於見到你了。」一句話包含了多少千言萬語,感慨辛酸。 「如風?」她顫抖地伸手輕觸他的臉頰,想感受他是否真實,他卻握緊她的那只手,放在自己溫熱的唇邊。溫熱的唇幾乎燙到她的心。這是真非夢,他的確是慕容如風! 她不知如何開口,竟忘了問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紫衫女子已走了過來,雖傷得很重,但仍面帶微笑:「慕容公子,別來無恙啊?兩年不見,不想君之風采與當年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慕容如風看著這位女子,亦如當年般含笑問候:「城主別來無恙。」 君碧幽注意到他的眼睛已變得爍爍有神,滿意地點頭:「你的眼睛已好了。」 「托城主關照,尚未及言謝。」慕容如風早在兩年前便已猜到能夠複明是有君碧幽的間接相幫。 君碧幽知他是個絕頂聰明之人,也不訝異,只道:「我所能做的其實有限,真正要靠的還是你們自己。」她轉而對冷若煙道:「冷姑娘,今日之戰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功力上我尚可不自慚的說我們是功力平等,但在武學的精神領悟上我不及你。華山之役,幽冥神功敗給雪花神劍,依照約定,優曇花種送與二位。」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扔給他們,又道:「十年之後,我們在此地重會,你可願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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