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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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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說的李自成更是頻頻點頭,道:「這些日子以來孤也一直為此事頭疼,聽說劉宗敏和汪德海的隊伍最近一陣很不安份,攪得城內人心惶惶。孤現在深居宮中,不能輕易下去體恤民情,不知道這些下情有多少真實?」 羅虎如實稟道:「臣不止聽說了這些傳聞,而且也已親眼見識。昨日臣從東門巡視回來,途中便與幾個汪德海的手下撞上,他們剛從一個農戶家出來,不僅強搶了人家許多的米糧,還以獸行淩虐了家中的一位農婦,周遭百姓見後雖未有敢上前仗義持護者,但是私下對我軍的軍威大為不滿。甚至還有兒歌傳唱:想闖王,盼闖王,闖王來了更遭殃。」 李自成聽了大為光火,拍案而起,叱駡道:「這些下面的人太放肆了!傳汪德海來見孤!孤要親自懲治一下這些敗壞軍威的惡徒!」 羅虎再稟道:「不勞陛下費心,昨天臣已經當街占了那幾人的首級了。今天是特意來向陛下領罪的。臣未曾得陛下首肯擅用私刑,甘願受陛下懲處!」 李自成擺擺手,「你起來吧,你代孤為百姓除去幾個惡賊,也是解了孤的心頭之恨,何罪之有?但汪德海他們若再這樣折騰下去,孤好不容易打來的江山就要斷送在這些小人手中了!」 盛怒之中,牛丞相從外走進,臉色並不比殿中的人好多少。李自成看到他這副神情心中又是一震,問道:「是吳三桂那邊出問題了?」 牛丞相遞上一封信函,沉聲歎道:「誰能想到吳三桂竟然是個愛色不愛財的主兒。四萬兩白銀,一千兩黃金都不如一個女人。」 李自成接過信匆匆覽過,剛剛平靜的表情立時又發作起來:「他居然要爭陳圓圓!他居然敢和孤爭!他憑什麼?」 牛丞相抱腕道:「陛下,陳圓圓不過是個教坊中的名妓,據聞她其實早在數年前就與吳三桂有白首之約。陰差陽錯被劉將軍送來獻給陛下。吳三桂是山海衛的守將,前朝遺臣,手握重兵把守要塞,此時對他只能安撫招降決不宜兵戎相見。與其兩邊誓同水火,與大順埋下隱患,不如捨棄一個女子換得半壁河山,又有何不可呢?」 李自成眉骨跳躍,青筋直蹦,咬著鋼牙道:「孤就是不把圓圓交給他!寧可不要他俯首稱臣,也絕不會稱他心願!」 羅虎聽了並不贊同,在旁勸道:「陛下,一個女子焉能與我大順朝的安危相提並論?陳圓圓雖美,卻怎知這天下再沒有能勝過她的人?待日後四海一統,何愁無佳人做伴?犯不著為了她而丟掉吳三桂這一員猛將。早聽說吳三桂是個心胸狹窄之人,如今滿州在遼東外蠢蠢欲動,若他因此而與滿洲串聯,引軍入關,則……」他話不說完,留下餘地任李自成想去,但李自成如今正在氣頭上,不肯細慮,冷哼幾聲道:「你們都退下吧,孤自有定論!」 見說他不動,羅、牛二人只有退下。 在宮門外,羅虎悄聲問道:「陛下現在的脾氣實在難測,真怕他會因這個陳圓圓而掀起無端之波。丞相足智多謀,可有定論?」 牛金星答道:「在下與將軍心思一樣,趁陛下心思未定,你我還是多旁敲側擊,勸他放棄陳圓圓為上。另外,聽說紅娘子與陳圓圓交好,不妨去問問她,看她如何行事?」 羅虎拱手道:「末將明白,這就去。」 兩人相偕離開。 …… …… 蘇銘塵的竹屋前來了兩個不請之客。未進小院,先在門前朗朗吟誦著唐初虞世南寫的《蟬》,借扣門外竹牌上的那兩句小詩:「垂縷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接著另一人抱劍道:「前朝故人求見蘇公子!」 蘇銘塵已在他們的吟聲中走出了屋門,看到他們乍然一愣,隨後微笑還禮:「原來是你們。」 來人竟然是前日在春香酒樓有過一面之交的前明新樂侯劉文炳和駙馬都尉鞏永固。 他展袖將二人讓進院中石凳上,問道:「如今情勢如此複雜,二位居然還敢留在此地?不怕李自成派兵追殺?」 劉文炳答道:「蘇公子身份特殊,不也安穩的留在這裡了嗎?」 蘇銘塵笑道:「我自信自己目前尚無危險是因有救命符護身,二位也有如此的自信?」 那兩人互看一眼後,鞏永固一拱手:「實不相瞞,我二人本已遠行數百裡外,但終因有要事要辦,不得不返。甯冒斷頭之險,也要回來一試。」 蘇銘塵並不順題詢問,反而欲回身進屋,口中道:「二位遠道而來,必然累了,我去烹上一壺新茶,品茶香,聽竹韻,縱論心事,豈不風雅?」但他還沒踏進房門,忽聽後面「通通」兩聲連響,回頭看去,那二人已跪在院中。他皺眉道:「你們這是何意?」 劉文炳雙目含淚,聲音已近哽咽:「李自成逆兵叛亂,我朝遭逢滅國遽變,皇上皇后以及公主太子皆已殉國。如今我們欲重整隊伍與李自成再搏一場,奪回大明江山。唯憾的是朱氏皇朝中竟無可以領軍之人。所幸天賜小王爺與我等面前,小王爺的文才武功無不是上上之選,又乃皇室遺孤,血統高貴,若能率領我等登高一呼,必然萬民歸心,雄風大振!則李自成等一干反賊也不足為懼。還請小王爺萬萬不要推辭!」 蘇銘塵靜靜聽他說完,斂起所有的笑容,淡淡道:「你們剛剛進門時不是還在喚我是『蘇公子』嗎?此時又拿血統之論逼我。居心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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