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魂系塵香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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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朗歎著氣接下去:「如同廢人,是嗎?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知?可是我坐守揚州城內,外邊之事絲毫不知更加不安。若次義舉失敗,徐將軍有美名傳世,駱賓王有檄文流芳,可我裴朗又算得什麼?誰能記得我這顆小小的卒子?」 木挽香聽他說的悲切,伸出玉指與他的左手緊握:「公子之志,挽香十分敬佩,若公子當真決定要去,挽香會為公子送行。」 裴朗驚喜交加,反握住她的手,急問:「真的?你果真認為我也能成大事嗎?可我昨日與莫忘塵說起這事,他似乎並不贊成。」 木挽香的眸中驀地擦起一道逼人的精光,唇邊依然掛著微笑,輕聲幫他解嘲:「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別人的話公子不用太放在心上。」 裴朗更是感動莫名,壯著膽子顫聲問道:「香妹,你可願等我回來?」 木挽香面返潮紅,點了點頭,裴朗大喜著跳起來,奔了出去,喊聲傳來:「我這就去找唐長史,表明心願。」 眼看裴朗離去,木挽香所有的嬌羞都在瞬間褪卻,那冷淡的如冰一般的眼眸與片刻前判若兩人。 「恭喜你啊,騙得一個少年為你神魂顛倒。」莫忘塵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邊,斜靠著門框,冷冷的看她。 木挽香哼聲道:「你若想勸他收回心意,還來得及。」 莫忘塵道:「我縱是蘇秦張儀再世,舌燦蓮花,又怎比得你的嫣然一笑令他趨之若鶩,甘心傾倒?」他的目光冷峻,「何苦累一名少年喪命?他又不是謀反的首犯,也興不起什麼風浪,被牽扯進這次戰亂已是無奈了,還要被你的美色騙走一片癡心。可歎可憐。」 木挽香則道:「他雖非首犯,但已有謀反之舉,你以為無我他便可以苟延殘喘的活命嗎?既然遲早都是一死,能戰死沙場,慷慨就義,豈非是成全了他?」 莫忘塵定定地看著她:「你這番話真叫我心寒,本以為你做個奸細難免被迫,身不由己,如今看來,你倒是很樂在其中。」 木挽香清冷著聲音回應道:「為人臣,謀人事。太后待我不薄,我自當全力報答。況且我也最看不起徐敬業這一干看似打著為天下的旗號,實卻為自己謀私欲的偽君子。若真論為蒼生之道,太后才是最盡心力之人。可笑他們只因太后是位紅顏便不能容人,當真是鼠目寸光,一群渾蛋!」 莫忘塵的身子忽然挺直,眉尾高高挑起,那震動的目光從驚訝慢慢變得諧謔,而後狂妄地朝天大笑:「武后身邊若多一些你這樣胸懷大志,忠誠果敢的紅粉佳人傾力相助,難保這天下日後不會真的姓了武!」 木挽香對他的笑聲極為不慣,深皺著眉說:「你笑得這麼大聲,是想引人來嗎?」 莫忘塵嘿嘿笑著:「抱歉,我失態了。」漸漸抑制住自己的笑聲,他踱步到木挽香的床前,就在裴朗剛剛坐過的地方又坐了下來。 他的靠近,使木挽香渾身都不自在,刻意地往旁邊移了一下身子,卻不料被他猛地握住放在床外側的左手。她一驚,怒道:「你要做什麼?」 莫忘塵執起那只手,凝神相視,而後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默默地將那每根手指都細細擦拭一遍。 「你?」木挽香被他的舉動所震,不明就裡。 拂拭了好久,莫忘塵終於抬起臉,閃動著烏黑的雙眸,輕邪地笑著:「我可不喜歡你這樣的一雙玉手沾染上了其他男子的污穢之氣。能與它相握一生的,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你這個狂妄之徒,自不量力……」木挽香又對視上他的雙眼,只覺渾身微冷,一陣抖嗦,還來不及將手抽回,就驀然被他拉進懷中,不曾回神之際,冰冷蒼白的朱唇便被他火熱地覆上。那吻,似乎是惡意的報復,但卻令她一陣彷徨,好像這種觸感與暖意似曾相識,只不過被什麼東西牢牢地壓在心中,即使想得頭疼欲裂,卻也是回想不起來了。 …… …… 裴朗爭取到了奔赴都梁山,隨韋超將軍一同作戰的機會。臨別之日,唐之奇及駱賓王特意為他開宴送行。唐之奇又調遣了二十名侍衛一路護送他出城。 裴朗一行人的馬車出了揚州,奔赴向西邊二百裡外的都梁山。在他們必經之路道旁的一座小山亭中,有兩個人影高高在上,俯瞰著他們離去。 亭中,有一席琴,靜靜地躺在那裡,卻沒有人撥響。琴旁是一把劍,劍在鞘中,不見鋒芒。 站在亭中的男子先開口道:「你處心積慮接近他,甚至不惜弄傷自己的身體,如今竟然輕易將他放逐,又要令我費解了。」轉眸顧盼,神采飛揚,卻不見身旁人的回應,於是又笑道:「本以為你要借琴聲送行,特意跟來以聞雅奏,可是琴弦不理,妙音不聞,這琴竟是個擺設嗎?」 女子冷視了他一眼,撫觸著琴身,終於幽幽說話:「我彈的琴不是人人都可聽到。」 這亭中的男女自然就是莫忘塵和木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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