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潔塵 > 魂系塵香 | 上頁 下頁 |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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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轉夏,自夏進秋。季節更替輪換,春之草,夏之荷,秋之葉,一一登場。有過盛極一時的榮華,也有過殘落於風中的悲涼,無窮無盡,無休無止,便如人生。 秋末的大漢,再度從肅州傳來不好的消息,匈奴人集結二十萬大軍,兵臨肅州城下,破城之日近在眉捷!一時間烽煙又起,百姓怨苦,一片惶惶人心。 …… …… 金殿之上,武帝震怒,拍案而呼:「匈奴蠻夷,屢犯我境,據聞他們大軍所過之處,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民不聊生,滿目瘡痍。殿上諸臣,誰肯披掛上陣,一雪我恥,殺掉匈奴人的氣焰?」 衛青將軍率先邁出道:「匈奴人向來氣焰囂張,屢被我軍殺退還敢再犯!這回勢必要給他們一個致命的打擊才可令其膽戰心寒,遠離中原。臣雖老邁,願以身相搏,陛下只要給臣五萬精兵足以!」 武帝雖然高興,卻不免擔憂:「衛老將軍忠君愛國,氣節可嘉,但你自年初染病之後,一直體力欠佳,領兵打仗可經受得住?」 衛青答道:「多謝陛下牽掛,臣體健如常,實不足為念。便是為守城而死,臣也心甘情願!」 沐靜塵一直在旁沉吟,武帝見他不語,便首先問道:「沐卿以為此戰我方形式如何?」 沐靜塵答:「前年衛將軍與霍將軍聯手抵抗匈奴時,曾大破敵軍,俘得太子丞相,力挫敵方士氣,使之兩年之內不敢擅動。今年雖有左賢王餘孽尚存,但年初霍將軍在祁連山殲敵七萬,更是令匈奴元氣大傷。時隔不過半年,此番敵人來勢如此兇猛,不知是否尚有內情?」 「哦?」武帝倒沒有想過這一點,聽他說來,似有道理,歪著頭去想。 霍去病此時出班,年輕英俊的臉不知是因為心中煩憂還是大殿氣悶,顯得甚為蒼白,他屈膝跪稟道:「匈奴人嗜殺好戰,若不能將其趕盡殺絕,中土永不得安寧,我願再隨舅父一起出征,為陛下分憂,救百姓于水火。」 武帝眉頭舒展,朗朗笑聲震動大殿:「我早就知道,有驃騎將軍出馬,匈奴區區二十萬人何足為慮?好,聽朕下旨!現封衛青為左將軍,霍去病為右將軍,各率軍五萬,分路去解肅州之圍。匈奴韃子要一個不留,統統趕回漠北老家!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天朝威儀!」 「臣遵旨!」二位將軍一起叩謝。同時站起時,霍去病身子一晃,竟然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滿朝君臣一片驚呼之聲,沐靜塵離得最近,將其一把扶住,武帝顫抖著嘴唇大呼:「傳御醫!快傳御醫!」 …… …… 霍去病悠悠醒來,武帝在榻邊握著他的手說:「你要多保重身體,再莫要太過操勞了。」見武帝眼中隱隱竟有淚光,霍去病心頭一顫,知自己苦心隱瞞的心事已經不再成迷了,遂道:「陛下隆恩厚愛,去病只恨今生無從報答,唯有以身獻國,方能表我忠心。」 武帝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但仍強忍著勸慰:「別只說傻話,你還年輕,朕用得著你的地方還多著呢,少胡思亂想了。」再安撫了一會兒,武帝沉著臉色離去了。 沐靜塵尚在旁邊。站在榻邊,自上向下俯視著他,仍是那樣平靜地發問:「你是何時知道自己身患絕症?」 霍去病早已將生死看透,坦然道:「我生來體弱,幼時常常嘔血,那時家窮,沒錢看病,延誤了病情。十歲時有個道士路過我家給我看相算命,說我會早亡,母親怒而不理,將那個道士趕了出去,但後來還是為我改名為『去病』,望我能長命百歲。可惜年紀漸長,嘔血雖然次數減少,但體力卻每況愈下,這些年在外行軍打仗,常常會體力不支,天旋地轉。我找來軍醫為我診脈,那軍醫當時嚇得甚至不敢說出實情,是我以軍法相挾才令他吐露真言,告知我頂多還有五年之壽。今年是第二年,不知我能不能熬得過?」 沐靜塵淡淡接話:「你毅然拒婚,是為了怕香菱公主婚後守寡,抱恨終身?」 霍去病沉默許久,終於喃喃說出一句:「香菱是個好姑娘,我豈能耽誤她的青春?」 沐靜塵輕輕一歎,真是造化弄人,明明有情,卻註定無緣,是該怨天還是怨命? …… …… 傍晚。沐府內。 聽沐靜塵訴說白天之事後,香儀怔怔呆愣,看著一旁的燭火有燭淚滾落,卻不知自己的眼底早已有淚,禁不住恨恨地輕言:「天妒英才。」 沐靜塵坐於旁邊,臉色凝重,緩緩道:「香兒,有件事需和你商量。」 「嗯?」 沐靜塵眸光灼灼:「明日我會向陛下請命,接替霍去病,領兵肅州。」 香儀霎時花容變色,驚問:「為什麼?」抓緊他的衣袖,急急問道:「朝中無人了?兵臨洛陽了嗎?為何要你出征?」 沐靜塵笑著反握住她的手,「我是陛下的臣子,國家有難,焉能不顧?朝中雖有良將,但能領兵大戰者,只是屈指可數。衛將軍年老體弱,去病又病倒在床,急需有人能在軍中主持大局。我當年以兵馬成名,眾將士倒也服我,我若肯以丞相身份親自前往,勢必能鼓舞軍心,非一般將帥可比。」 「話雖如此,但……」香儀惶惶然已經六神無主。 沐靜塵定定地開著她,沉聲道:「香兒,兒女私情固然不可棄,但臣子之責更不能忘。我只是行軍數月,待擊潰敵軍,定然會快馬返回,無需太為我牽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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