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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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依舊有淚…… 這從天而降的雪花便是他的淚水凝結而成。在山谷中輕舞徘徊,不肯散去。 人孰能無情?劍神亦有情,但他早已將自己所有的情愛埋葬在千雪峰中。隨著積雪增深,那情、那心,怕也是越埋越深,無處尋覓了…… 這裡是慕容家族的一所宅院,現在居住其中的是慕容家的七公子慕容雨和他的夫人:幽羅城城主君碧幽。除他二人之外,還有一位賓客。 「她已昏睡三天了。」慕容雨面帶憂色看著床榻之上的少女,那是他們在風絕穀中找到的沈心舞,自發現她到現在,她一直是昏迷不醒。 「無妨的。」君碧幽為她診脈完畢,「她只是一時被驚悸迷了心竅,失了神,服了仙音草應該沒事的。她之所以一直未醒,大概是她根本不願醒。」 慕容雨劍眉高挑:「此話怎講?」 「也許醒來後會更痛苦,面對一些不想面對的事,倒不如就這樣睡去,免得心煩。」 「逃避?」慕容雨蹙蹙眉,「你是說她在逃避什麼事或是什麼人嗎?」 君碧幽的娥眉間有著一縷淡淡的憂愁,「你其實早已經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 於是慕容雨沉默下來。當他們發現沈心舞昏迷之初,他曾派人傳信到白鶴城。但城內人的答覆是:城主不見任何人,沈心舞的死活也與白鶴城無關。這不是獨孤鶴一慣的稟性,在他們之間究竟發什麼了什麼? 「恨一個人,絕不可能恨到這樣痛苦。」君碧幽幽一歎。 慕容雨的心中也有著同樣的感悟,自古便聽多了愛恨交織的故事,沈心舞與獨孤鶴恐怕也難從情網中逃脫。 相愛又彼此憎恨,這種情關最是難過。 君碧幽微怔著看著沈心舞沉睡的臉龐,自言自語:「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局?」 「幸好我們比他們幸福。」慕容雨忽然輕言。 君碧幽回眸一笑,萬千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沒有死嗎?」這是沈心舞睜眼後的第一句話。 「沒有。」君碧幽淺笑盈盈。 她閉上眼,長長的歎氣;「還是死了好。」 君碧幽端過一碗粥,輕聲開解:「死了便不知活著的美妙。你還年輕。」 「我現在活著與死無異。」沈心舞將臉轉向牆內,作求死狀。 君碧幽淡笑:「想死當然容易,可你甘心嗎?你該做的都已做完了嗎?該得到的都已得到了嗎?」 沈心舞的身子微微一顫,「我這輩子不會得到什麼,只有失去。」 「沒有人會是永遠失去的,得到與失去是並存而生,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長榻上傳來她幽長的歎語:「我失去的,又豈止是一匹馬而已?」 君碧幽輕輕攪拌著米粥,曼聲問道:「既然知道失去了,也知道失去的心痛,為何不奪回來?」 「奪?」沈心舞面對著牆壁,不願讓任何人看到她淒然的表情,「我從未擁有,又何談奪回?我只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場遊戲,一個對手,一個敵人,一個玩物而已。」 她闔上眼,又睡去了。 木飛揚的到來是沈心舞意料之中的。由於已經托慕容雨求親在先,他顯得有些局促尷尬,反倒是沈心舞神色如常。 「聽說你病了?」木飛揚的眼中永遠是溫和的神情。 「那件事是不可能的。」沈心舞離題而答。 木飛揚呆怔著幾乎接不了話。沒想到這種事情她居然可以回答得如此直接又輕描淡寫。 沈心舞蒼白的臉色上有著堅定:「我今生不會愛什麼人,也從未想過要嫁人。我們不合適。」 木飛揚停頓一會兒,輕聲問:「是因為獨孤城主嗎?」 沈心舞的面色更白,呼吸零亂,幾乎齒冷:「與他無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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