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
他卻像是早有預謀,倏然將她緊拉進懷中,未等她明白,今生便第二次吻了她。 這次的吻沒有第一次那麼的冷,反而是火熱靈活,似要撩動她的整顆心為此而沉淪。唇齒相親,肌膚相接,兩人的靈魂似被穿透,又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她幾乎要窒息,頭腦中空白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一種歡悅與痛苦並存的情感在心底快速的氾濫,立時溢滿了整顆心。 在她沉浸得更深之時,他卻突然推開了她,冷酷地說:「愛上我只有痛苦。」 從他幽黑而深邃的瞳眸中,她看一個迷亂的自己,火熱的紅潮一下子襲上臉龐,不知是羞還是怒。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她勇敢地直問:「那你呢?有沒有愛過我?」 「我?」他笑,嘲弄的微笑:「是你說我無情愛的,現在又何必來問我?」 「自取其辱」四個字此刻如電光劃過心頭。她唯有以更無情淡漠的笑來偽裝自己蒼白的臉。在心底默默地再次發誓:無論生死,獨孤鶴會是她永遠的仇人! 慕容雨再次造訪白鶴城,是在沈心舞與獨孤鶴三年之約的前三天。這一次他顯得春風滿面,伴隨在他身邊的是君碧幽。 沈心舞的眼神乍然停駐在君碧幽衣襟邊的那管紅玉長簫上,君碧幽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笑著取下遞給她看:「這簫紅得刺眼是不是?它名喚相思。」 相思?古怪的名字,卻隱隱與這簫有著莫名的貼切,晶瑩剔透的紅色,好像斷腸的情人之淚滴在上面,以血淚染成。此時沈心舞也才注意到慕容雨腰畔的那管碧玉簫,恍若它的伴侶同胞一般。 慕容雨也笑著解釋:「我這簫名叫莫愁,正好與之是一對。」 以簫定情?簫人兩成雙?浪漫而絕美,如一段傳說。只有他們這等神仙般的人物才想得出來吧?像她這樣的凡夫俗子是不配言「情」字的。沈心舞的目光空曠,將簫遞回。 「沈姑娘是要一輩子終老白鶴城中嗎?」君碧幽忽然問。 沈心舞淡揚著唇角:「未必。」若三天后她能勝便可以離開,反之,也許會繼續等待無數個三年。若今生無法打敗獨孤鶴,老死城中也絕非笑談了。 君碧幽曼聲道:「請恕我僭越問一句話:獨孤城主在沈姑娘心中是什麼人?」 什麼人?沈心舞懶得說謊,不妨直說:「仇人。」 君碧幽和慕容雨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驚色,但兩人都稟性沉著,沒有多言。只是看向獨孤鶴,他也沒有否認,只是一直在遙望著梅花,似乎在他心中關心梅花的開謝遠勝過關心他人的生死。剛才他們的談話也不知他究竟聽進多少? 「不曾對他有情嗎?」君碧幽又問。 沈心舞的心頭如被雷噬,獨孤鶴冷嘲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你愛我嗎?」「愛上我只有痛苦!」 於是她倔傲地回答:「我的心早已被恨填滿,沒有能容得下情的地方。」 獨孤鶴此時才回頭看了她一眼,仍然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問話之人有片刻的寂然,慕容雨先笑道:「算了,碧幽,我們還是直說來意吧。」他笑意盎然:「我們只不過是為某人做個傳情的使者而已,按照常情的說法,便是做媒。」 「做媒?為誰做媒?」沈心舞迷惑不解。 「木飛揚。」君碧幽淡淡一笑。 沈心舞一怔。獨孤鶴的眼底卻似有兩道寒光一閃即逝。 慕容雨道;「飛揚托我們帶句話:何謂情縱?心舞飛揚。」 眼前好似能看到木飛揚那個謙和文雅地笑,沈心舞想笑,又笑不出來。暗暗攥緊拳頭,她的眼角餘光情不自禁地瞥向獨孤鶴。他孤絕冷傲的背影屹立依舊,令她的叛逆之心驟起。很想打擊他一下。 於是她盈盈一笑:「麻煩請轉告木幫主,三天之後我會給他答覆。」 「好。」君碧幽笑答:「木飛揚臨別時一再叮嚀:一切隨緣,決不強求。」 「有些事如果來了,面對總比逃避要好得多,不是嗎?」似是而非的一句話,沈心舞的笑容神秘而迷離。 「你雖看不起情,卻也有人將它奉為至寶。」夜深時沈心舞主動著獨孤鶴說話,自從上次被獨孤鶴吻過後,兩人的冷戰更深。 獨孤鶴並未接話,淡淡的問:「你的劍法練得如何?」 「你苦心調教多年,豈會有疏漏?」她唇邊的笑令他有幾分恍惚,似曾相識,如同在照鏡子。 「把你的劍給我。」他突兀的命令。 她有些莫名其妙,還是把劍遞過。他抽出劍,眉宇間竟有幾分溫情。這曾是他的劍,以他的歡樂和痛苦鑄就,有著他的殺氣,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悲喜。他曾愛逾生命,但是現在…… 他的手掌立如鋼刃,猛擊而下,那劍應聲而斷。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