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潔塵 > 鶴舞九天 | 上頁 下頁


  「她?」他的眸光有如星火,閃爍不定。「你可以說她是我的仇人,她也曾是我愛過的人。」

  驀然回首,定視著她:「很奇怪我也會有愛,是麼?」他的臉上又重新罩起一層寒冰,「十年前,我的確有過愛,但我最真誠的付出卻換來最無情的背叛。」他說的那樣森冷,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強烈的恨意,令沈心舞打了一個寒戰。

  獨孤鶴將寒劍一般的眼光再次轉向籠中的女子,「我把整顆心都交給她,但她卻聯和我最好的朋友背叛我。從知道他們的背叛開始我就發誓,今生決不會再對任何人動情。這天下所有的人都無從信賴。」他又那樣冷酷的笑了,「我把她鎖在這裡,要她這一輩子都要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懺悔。但她休想從我嘴裡聽到任何一句原諒她的話,我要讓她背負著這份愧疚及我所賦予它的全部恨意走至死亡。那比殺她要令她多痛苦上百倍千倍!」

  背脊颼颼的有涼氣竄起,沈心舞的心中起了一層難言的波動。那籠中的女子依舊在安靜的沉睡,但即使是在睡夢中,仍蹙緊眉頭。而她曾經的情人,竟用那種厭棄憎惡的神情隔籠觀望,而這種憎惡似乎已穿過她的沉睡,進入了她的夢中。

  似曾相識的感覺,似曾相識的眼神。沈心舞又打了一個寒噤。

  獨孤鶴站起,面對著她:「所以,我也決不會原諒他們,誰要是為他們求情,便要和他們一樣的下場!」

  他知道她的來意。沈心舞默然。在如此絕情的話語面前,她無法應答。心底對他曾隱隱有過的一絲同情或是片分半毫的暖意,也隨著他的眼神重新凍僵。再次凝望籠中的女子,她忽然很想……嘗試著去挑戰他至高無上的權威。

  真的沒有人能背叛他的意志嗎?

  隔夜,沈心舞與獨孤雁悄然離開白鶴城。

  「為什麼你突然改變主意?」獨孤雁心下好奇。

  沈心舞神秘地笑笑:「你不是說我心地純良嗎?如今不負你的美言了。」不想告訴她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此衝動的出走只是想摘下獨孤鶴那不可一世的面具,看到他張皇失措的一面。她甚至已經開始猜測當他發現自己與獨孤雁擅自離去時,會是怎樣暴怒的神情。禁不住唇角笑意更濃。

  「去哪裡?」下了山,她們找到一座小鎮,但仍沒有具體的目標。

  獨孤雁蹙著蛾眉,「我也不知道,他應該就在左右,但我不知如何找他。」

  「他?」她至今尚不知道獨孤鶴的對頭究竟是誰。

  獨孤雁低歎著為她解釋:「他曾是我哥哥的摯友,名叫楚天舒。十年前他們共闖武林時被譽為『雙神子』,名噪一時。可惜……後來有了一些變故,哥哥重回白鶴城,而他也在千里之外創建了魔域,十年內未曾往來。」

  變故?沈心舞深知這變故一定不簡單,從獨孤鶴與獨孤雁的口中,她已能將破碎的故事拼出個大概。如果說劍神獨孤鶴曾經有過失敗的話,這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應該會值得一探。

  眼見獨孤雁提到楚天舒時雖然眉頭不展,但眼神中幽幽的光芒卻難以掩飾。那是她的情人嗎?這個想法剛剛生出立刻又被否決。既說他們有十年不曾往來,而獨孤雁如今尚不到二十歲,怎麼會有那麼久遠的一段感情?

  「走走看吧。」獨孤雁靈光一現,「我聽說七星幫可以幫人打探很多消息,不知道在這裡能不能找到他們的人。」

  「七星幫的總舵在江南。」這點江湖消息還是沈心舞知道得清楚一些。看到獨孤雁一臉的失望,她一笑:「不過在這裡應該可以找到分舵。」

  獨孤雁的眼睛又亮了起來,「那好,就去找找他們吧。」剛要動身,卻又微笑著對她說:「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何不多笑笑呢?」

  笑?沈心舞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可能是笑得多了些。其實當她以前還有爹娘疼愛,有家可以棲身時,她的確是很愛笑的,但是……那一場惡夢讓她幾乎忘卻了笑的感覺。而在白鶴城中,面對那個冷漠到了極點的獨孤鶴,如何能找到笑的感覺?被仇恨壓制得快要崩潰的心,又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你們要找魔域之主?」見慣了場面的七星幫幫下門人聽到魔域的名號全都倒吸一口冷氣。接近魔域就等於接近死神,躲避尚來不及,誰敢靠近?

  獨孤雁急切的解釋:「我們會多付錢的!我保證魔域之人並非你們想像的那樣。」

  「姑娘和魔域的人很熟?」眾人上下打量,無法想像兩位外表弱不禁風的女孩可以與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域相聯繫。即使聽到獨孤雁誠懇地保證仍不敢接下燙手的山芋。

  「原來七星幫也是徒有其名。」沈心舞嘿嘿的冷笑聲激怒了對方。

  「姑娘說話請注意點,我們七星幫接活兒也是有規矩的。太過勉強的從來不幹。」

  沈心舞眉眼沖天:「那就把你們門口那塊『有求必應』的招牌撤了去,少來騙人。」

  有人急了:「那是我們七星幫的臉面,姑娘以為是說摘就摘的嗎?」

  「捨不得?」沈心舞眉尾一揚,「不如我來代勞。」她飛身掠起,一下子沖到大門口,輕輕一縱便將招牌拿下。

  七星幫中的人也急了,跳著腳亮出傢伙:「姑娘是不是成心找茬兒?」

  一騎飛馬恰巧趕到,從馬上跳下一個男子,揚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七星幫人皆神情大振,伏倒行禮,口呼「幫主」。

  來人是一位極年輕的青年,輕袍緩帶,儀錶莊重,很有風采。

  那人饒有興味地也看著沈心舞,平和地詢問:「姑娘莫非是來砸館的?」

  沈心舞搖頭:「來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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