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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又或者,根本是上官靈的虛言?沒有人分得清,朱皞天和周卓兒都不行。

  「不是!」卓兒定定地說道,臉上已經不復往常的平靜,語氣中的急促使得這個「不是」顯得蒼白無力。

  朱皞天這次深深地蹙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之筆。

  「不是?那麼卓兒,你對『九』這個數字,總有些印象吧?」上官靈依然笑著說道。

  卓兒微微退了一步,臉色煞白,眼中驚恐沒有絲毫掩飾地浮現。

  「現在,你可還要說『不是』?」上官靈輕輕躍下幾案,一字一步地走向卓兒。

  她再次退了一步,無措而倉皇。

  忽地,一道白影無聲而飛速地閃過。朱皞天站在了卓兒身前,擋住了上官靈犀利的目光。

  他看著上官靈,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上官,不要咄咄逼人。」雖然他是笑著說話,語氣也一如往常的平和。

  但上官靈知道他生氣了,因為他說的是「上官」,而非「上官公子」。上官靈呵笑一聲,「啪」地合了扇子,眼中暗藏一抹詭計得逞的竊喜。

  終於看到你生氣了,是不是?

  「哦,好啊。本公子還有事要忙,你們慢慢研『九』……」語音未落,風過的瞬間上官靈便已經消失了,徒留餘音環繞。

  最後那句話,顯然是運了真氣才出的口,因而在狹小的賬內依然帶著些許回音。上官靈故意將最後那個字拐了個音,明明一個「研究」硬是被他說成「研九」。此舉無非是為了最後將卓兒一軍,讓她對那個「九」字再添一筆懼意。

  朱皞天轉身看著卓兒。只聽「啪」的一聲,他手中的毛筆應聲而斷。

  上官靈成功了,周卓兒眼中,已然變得空洞……

  南方冬日本應無雪,但現今卻出現十年難得的鵝毛大雪,密密紮紮下了一日。是夜,依然未停。

  此刻已是半夜,練兵一天,明軍大營本該沉寂下來。然而,不僅許多軍士走出帳外,連主帥朱皞天的賬內也亮了燈。想必是出了不小的事。

  朱皞天身著單衣肩披裘襖,坐在帳內看著下面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他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沒事了,你們先且休息。」朱皞天冷著一張臉,對押解人犯的將士說道。

  「主帥,那這個人……」一位鐵甲將軍詫異地回答道。

  「張將軍,此人乃本王書童,待本王審問清楚再做打算。」朱皞天微帶笑容說道。

  「是!」張將軍抱拳領命道,繼而轉身連同自己的侍衛一起退出主帥營。

  一走出帳外,那些侍衛便開始語論紛紛。

  「王爺的書童?怎會半夜私逃大營?」

  「誰知道,說不定是忍不了軍中閑悶,想出去找找樂子吧。」

  「說不定是敵方奸細。」

  「難說,不准是王爺打了他,所以他偷跑了吧。」

  「住口!越說越離譜!都去守好自己的崗。不要跟娘們似的亂嚼舌根。」鐵甲將軍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周圍幾人紛紛噤聲,暗自吐舌。

  張煉山是個耿直的漢子,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私下對自己部下也總是稱兄道弟,然而到了練兵行軍之時便會一臉嚴肅,稍有滯怠便會被他軍法處置。此人唯一的不足,就是勇猛有餘智慧不足。他對朱皞天倒是服帖得緊,不曾忤逆過任何命令。聽見帳外對話,朱皞天倒也不惱,僅僅輕咳一聲笑了笑,笑得有些僵硬。他並未為卓兒鬆綁,只是坐在原位看著。

  卓兒被他看得有些慌,卻也沒有開口。

  「你在怕什麼?」

  「一個人。」

  「上官靈。」他替她回答,注意到卓兒語氣言詞的轉變。往日,卓兒言談舉止有些微微憨意,仿佛童真。雖然有些驚人的心性和想法,卻依然透著不成熟。但現在,她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冷然。

  這個人,真的是卓兒?

  「是。」她很坦然。

  怕就是怕,她也的確怕。如果早先知道上官靈知道自己的過去,她不會跟著來江南。她會在來之前就消失,而軍營重地,想逃,已是難如登天。

  朱皞天指尖一彈,「啪」的一聲,周卓兒身上繩子應聲而斷。

  她輕輕揉揉手腕,看了看朱皞天。

  「我要走。」

  「請便。」朱皞天微微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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