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賈童 > 遭逢吃喝黨 | 上頁 下頁
四十九


  廖思危靠在欄杆上,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從欄杆縫裡探出來,大概是四季常青的什麼灌木,冬天了還沒枯死。廖思危想拔一枝下來學偶像劇主角們數葉片,忽然想起附近可能有立嚴禁採摘花草樹木的牌子,於是老老實實地作罷,改數學生會門口的臺階:單數不去,雙數去。

  剛數一半一雙腳踩在她數的那級臺階上,「小廖,我正要找你呢!」蘇醒之兇神惡煞地拽過她,「這是什麼?」

  廖思危一瞧正是自己遞交的那封信,無辜地說:「我要退出學生會呀。」

  「退個鬼!」蘇醒之得意洋洋地將之一撕兩半,「告訴你,你現在可是主席候選人,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開玩笑。」

  「這、不、可、能!」廖思危高喊一聲,「迄今為止我犯了多少錯誤,這個吃錯藥的學生會怎麼還不讓我滾蛋呀?!」

  「我不是說叫你死了這條心嗎?」蘇醒之用極快的速度極流暢的手法將辭職信一撕二二撕四四撕八,八撕十六的時候實在撕不動,乾脆揉成一團,「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你要我重複多少次?」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饒了我……」廖思危欲哭無淚,「我膽子小,沒經驗,死腦筋,好欺負,我怎麼可能是主席!」「你不用把自己的優點說得那麼清楚。」蘇醒之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別說你夠資格當主席,就算你不夠,我也要讓你說了算。」

  廖思危仰起半張臉,心裡實在不明白蘇醒之為什麼會喜歡她。但她更不明白的是蘇醒之究竟是喜歡她,還是討厭她。

  「蘇老師,這個禮拜六你有空嗎?」

  「嗯,有啊。怎麼了?」蘇醒之笑眯眯地看著她,「想約我出去?」

  帥氣女生的目光一點不比美男的殺傷力輕,廖思危禁不住地臉紅,「博斯學長說星期六一起去海底世界,你也一起好嗎?」

  「海底世界?」蘇醒之向上看,然後落回廖思危的臉上,「他叫你來轉告我一起去的?」

  這可叫人怎麼回答,博斯好像只約了她,「他大概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

  蘇醒之笑,「看來他希望和你單獨去,我就不第三者插足了。」

  廖思危大驚失色,「不不,還是你們倆去吧,我才是第三者!」

  「小廖,你過來。」蘇醒之指指學生會的大門,做了個不方便的手勢。兩個人並肩走到隱蔽處的秋千旁,蘇醒之說,「你為什麼不願意跟他約會?」

  廖思危不由得下意識地瞥了她一眼。

  「是顧慮我嗎?」蘇醒之已經蕩得很高了,但她還是注意到了廖思危的那個眼神,「你誤會了,我和他什麼也沒有。再說了,就算我們是戀人,你和他去海底世界約會又怎麼了!」

  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廖思危猶豫半天,問了一句:「蘇老師,你和學長吵架啦?」

  「你以為我們賭氣?」蘇醒之呵呵笑著,「你覺得博斯那個冷血動物會幹跟人賭氣這麼幼稚的事情嗎?」

  她突然跳下晃幅約等於180度的秋千,嚇得以為她是摔飛出去的廖思危「騰」地站了起來,緊張之餘才發覺蘇醒之安然無恙,除了微紅的眼睛。

  「不,他不是賭氣。」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是真的放棄我了。」

  一頭霧水的廖思危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用這麼過激的詞匯,「放棄?蘇老師,你不要胡說,學長那麼喜歡你……」

  蘇醒之轉過視線,「他放棄的不止是我。博弈離開後,所有人都被博斯隔絕在心靈之外。對他來說,世界上只分兩種人,一種是他,一種是其他人。你明白嗎?」

  廖思危定定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人——這樣徹底地不相信、否定別人的人。不管你做什麼,對他來說都可有可無。

  「這是我造成的。」蘇醒之說,「如果不是我逃兵似的跑到國外去,音信全無,如果我當時能留下來,甚至於——如果當時他遇到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他是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的!」

  「其實在國外的日子我一直都深刻地感覺到他對溫情的渴求——即使隔了一個太平洋我也能感覺得到。那時候,不管是誰也好,什麼方式也好,只要能讓他覺得那件事的錯不在自己。偏偏能夠做到的我,又因為年輕怕負責任而一走了之。」蘇醒之也在秋千上坐下來,望著身旁小路的盡頭,「而且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我連一個聯繫方式也沒有留下,甚至沒有告訴他一聲我要出國。當我聽家人無意中說『有個男孩往家裡打了很多次電話找你』時,我當時就哭出來了。後來,後來他終於沒有再找我,我想,他是放棄了。」

  蘇醒之微笑著看向廖思危,「可惜,你的出現遲了五年。」

  刹那間廖思危真的有種悔恨交加的感覺,好像五年前沒有出現在他身邊而導致了今天的博斯全都是她的錯。可是五年前她才多大呢?十三歲!連異性是個什麼東西都糊裡糊塗。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你身上某些氣質很像博弈嗎?」

  廖思危點點頭,雖然不清楚是哪些,總不會是做菜吧——博斯好像只欣賞她這部分。

  蘇醒之笑笑,「連我這個跟博弈接觸時間不過一兩年的人都發覺了,博斯絕對比我更清楚。」

  「所以,」廖思危想起博斯以前的反應,「他會很自然地把我當成親人?」

  蘇醒之點點頭,又搖搖頭,「現在他把我和你都當成親人。對我,是因為他覺得要替哥哥負起照顧我的責任;對你,是因為你那部分與博弈相似極了的個性讓他覺得溫暖親切。但這是兩種不同的感覺!我和他已經不可能從親人再回復到昔日的戀人關係了——你們倒是有可能從親人進一步發展為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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