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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們快馬加鞭的朝呼叫聲音的來源處尋去。

  築新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倒楣,一顆心被傷透也就罷了,居然連她的肉體都不放過,非要她嘗嘗這痛徹心肺的苦頭不可。

  要是小心一點就好了,若不是在這幾欲發狂的情形下才會誤入陷阱,否則憑她平日的聰明機警,這小小的機關哪裡會被她放在眼裡?如今變成了獵物,也只能自歎太大意。

  天呀!那鋸齒形狀的鐵匣鎖得她好痛,鮮血迅速的染上了她的裙擺,小腿…………小腿只怕要廢了吧……

  「揭陽……」築新無助的哭了。

  原揭陽不會知道她掉進了這陷阱,他一定還在林子裡和汪暮虹卿卿我我;可是她卻好想見他,每當她最害怕的時候,只要見到他,她就會沒事,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見到他就好……

  一陣紛亂的馬蹄聲愈來愈近,築新痛得快昏

  死過去了。

  「老天爺!小姐——你——」

  小三子又焦急又心疼的聲音傳進了她耳裡,她睜開虛弱的雙眼,看到小三子的臉,他很不爭氣的哭了。

  「小三子……我……我沒事……別哭,來生……我……我還要當你的小姐……我……我保證不欺負……你……可……可好……」築新語不成調,氣若遊絲。

  「當然好!小姐你撐著點,傻話就別說了,小三子馬上救你上來。只要小姐好好的,小三子願意為小姐而死,往後怎麼給您欺負都行!」

  小三子不諳輕功,他立即脫下自己的中衣、單衣,又從老樹上扒來軟樹皮,打算結成長繩索,好營救築新上來。

  獵人挖的洞太深了,小三子還沒完全結好深度的一半時,繳天之幸,原揭陽與汪暮虹駕馬飛奔而到,激動的他差點沒去跪抱馬腳。

  「少莊主!」小三子也哭得淚眼模糊。

  原揭陽立刻就明白了,他臉龐血色盡失的飛身過去,從洞口看到奄奄一息的築新時,他的心跳好像同時停掉。

  他毫不猶豫的往下跳,落在築新的身邊,她被驚動了一下,又睜開了眼睛。

  「揭陽……」她以為自己在作夢,夢中原揭陽真的來救她了。

  原揭陽扶住她軟軟的頭顱,倒抽了口氣,強自鎮定的開口,「新兒,你別動,我幫你將機關打開,你會沒事的。」

  最後一句像是他給自己的保證似的,他不能讓她的生命消失,不能!

  築新居然露出一抹放心的微笑,是的,她放心了,有他在,她什麼都不怕。

  為了不讓她的腳骨碎得更致命,原揭陽很小心的將鐵匣扳開,他甚至不用內力,就為了怕再讓她痛到一丁點。

  緊如堅石的鐵匣終於被扳開了,築新雪白的長靴子上都是血,血還一直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原揭陽的雙手自然也都沾滿了她的血。

  「新兒不怕,我馬上救你出去。」

  他在築新耳邊柔聲安慰,而她,居然開口了。

  「揭陽……我們好像……好像又回到了……從前……我好……好幸福……」

  「新兒……」原揭陽眼光複雜的凝視著她。

  築新虛弱的看著他,「下……下輩子……我不要再……再當你妹妹了……這不……不好玩……」

  話沒能說完,她終於身子一軟,昏死了過去。

  ***

  築新的命是撿回來了,但她也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來耿世徹天天來陪伴她,逗她開心,小三子對她更是寸步不離,守她守得像什麼似的;她爹娘更不用說了,發生這樣的意外,現在的他們是驚弓之鳥,築新到哪裡都必須有人跟著才行。開頭的那半個月,司馬如天天以淚洗面,就怕女兒的腳好不了,於是現在就常可見築新的閨房,門外一個大男人.門內也一個大男人,大夥兒已見慣不怪了。

  當腳開始可以走一點點短路程的時候,築新也就開始有心情調侃別人,先是警告小三子別忘了他自己的諾言,要「隨她怎麼欺負都行」,氣得小三子直跳腳,一再說她沒有良心;再來則是指責耿世徹,為何沒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時候露臉,罰他天天都要說十個以上的笑話來贖罪。

  這位耿兄被處罰得滿冤枉,因為那時明明就是她自己硬不准他跟上去的,而好笑的是,築新當時不准他跟上去的理由也是處罰他——罰他自己在那裡打獵。

  為什麼他老是會被她處罰?尤其又是在他根本沒做錯任何事的情況之下?所以他很無辜,無辜極了,好像天生註定要敗在她手中似的。

  這些日子以來,耿世徹不下數十次的向她求婚,每次都換來她的擠眉弄眼,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平心而論,雖然他們之間培養出了另一種微妙的關係,但耿世徹自己很明白,那絕不是情人關係,她看他的眼神絲毫沒有愛意,既不會心跳不已,也不會偶爾害羞,所以他可以斷言,築新沒有愛上他。

  這種渾沌不明的關係,終於有一天改變了。

  離原揭陽成親的日子不遠了,只剩五天而已。

  原家莊整座莊子開始佈置清掃,到處貼滿了火紅的雙喜字。由於原長風的朋友五湖四海都有,到時候來道賀的賓客會非常多,再加上飛天寨汪寨主那邊的人馬,盛況雖不致絕後,但一定是空前的。

  這幾天司馬如都好興致的和廚房師傅精心研究著,每一道招待客人的佳餚和點心,務必要求做到盡善盡美;而原長風更不用說,幾乎天天都和汪寨主在討論婚禮當天的細節問題,兩家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每個人都忙,忙得暈頭轉向,屋裡天天可以看到無數的嬌豔鮮花被插在大花瓶裡,平添幾許喜氣洋洋;而大家掛在嘴上的問候詞都變成,「還有X天新娘子就過門嘍!」

  除了築新之外……哦!她是最最清閒的人,沒有人比她更閑。

  那場驚心動魄的腳傷使每個人現在看到她都是那一句——快躺回床上休息去,天知道她已經躺得快發黴,她雖然不想去為原揭陽的婚禮而忙碌,但也不想像個快廢掉的老頭似的等人伺候。

  這時候耿世徹就變成了惟一可以陪伴她的人,因為他跟她一樣,無事一身輕,沒什麼可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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