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瓔 > 上選嬌妻 | 上頁 下頁
五十七


  他心頭一沉,神情陰鷙。「少夫人帶走了什麼東西?」

  他不信她真的走了,不信她丟得下齊兒,她疼齊兒如命,不可能說走就走,這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

  常喜帶著哭腔道:「奴婢點過了,少夫人什麼也沒帶走,衣物首飾那些都在,嫁妝在庫房裡沒動,銀票奴婢知道放在哪裡,一張都沒少,嗚嗚嗚嗚嗚……」

  她用衣袖抹著淚,啜泣道:「少夫人,您到底去哪裡了?為何不跟奴婢說一聲,為何不把奴婢一塊兒帶走,讓奴婢伺候您……」

  「住口,不許哭。」宣景煜聽得心煩意亂。「既然沒說,如何斷定少夫人走了?」

  聞言,常喜憤憤不平的瞪著他,他也有些錯愕,常喜一直是在聚雲軒伺候的,未曾對他如此無禮過。

  「那個……少爺。」宣安小聲地道:「少夫人留了信在雲馨苑,可能是認為您都只會去那裡……」

  宣景煜氣惱道:「為何不早說!」說完,他便急匆匆地下床趕了過去。

  此時他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整個人彷佛都要炸開了。

  雲裳見他來到有些訝異,不過也很快趨前朝他行了一禮,關心地問道:「宣安說您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他根本不管她問什麼,逕自問道:「信呢?」

  雲裳回過神來,「哦」了一聲,連忙去取信,一邊說道:「除了給您的信,少夫人也給了我一封信,另外還給了我十萬兩的銀票,說她不會再回來,讓我放心坐上正妻的位置,請求我善待小少爺,說我一定會有好報……」

  她喟歎道:「我原就知道少夫人為人很好,卻不知道她竟是好成這般,我卻收了您的銀子來這裡騙她,叫我心裡實在難安。」

  她說的話,字字句句都紮進他的心裡,他僵硬地道:「你為何不攔著她?」

  雲裳苦笑道:「信是少夫人走後才由門房送來的,信上寫著我的名字,裡面有給我的信和銀票,還有給您的信。」

  她抽出那封給他的信,交給他之後,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一臉的憔悴、焦灼、悔恨與懊惱,看來不必旁人指責了,他恐怕想掐死自己。

  「還來得及,您快去把少夫人找回來吧!」她語重心長地說完便離開了,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他。

  他的眉心深鎖,胸口像有千斤巨石壓著。

  信有兩封,一封是和離書,上頭寫著「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見到這封和離書,他的臉色就如紙般刷白,眼神空洞得近乎麻木。

  另一封是信,只有短短幾句話,卻沉重得叫他透不過氣來,他將信紙緊緊的揑在手中,而信裡的內容卻狠狠地嵌在他心上,叫他動彈不得——

  如果還能有下一世,還能再為人,不會再借用別人的身軀與你相見,我會直接認出你,投入你的懷中,絕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隱瞞……

  §第二十一章 追妻大丈夫

  宣靜霞得知夏依寧離開的消息,氣得立即從京城回到寧州。

  「哥哥你太殘忍了!」她的美眸冒著火,聲音顯得高亢而悲憤,「甯兒重生後的一切作為,沒有一樣是為了她自己,都是為了你,你看不出她多麼深愛著你嗎?你竟然把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愛你的女人趕走了?

  「我也是重生來的,可我原就是被嬌養的花朵,我什麼都不會,即便重生了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若不是甯兒,咱們將重蹈覆轍,在沒有防備之下,不知又會被千允懷害得有多淒慘!

  哥哥,你好好想想,甯兒有做過半件不利於你的事嗎?她重生成為夏家的庶女,受到嫡母疼愛,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她原可以選擇嫁給一個平凡的人,平凡的過一輩子,她何必到你身邊來面對這些驚濤駭浪?若不是她從前世就愛著你,她何必來吃這份苦?」

  說到這裡,她不吼叫了,聲音變得沉痛而悲切,「如今她走了,走得無怨無恨,也無牽掛,她連齊兒都留給你了,表示她不會再有藉口糾纏你,她不會再危害到你了,你可有感到一星半點的高興?你安全了,哥哥,因為你再也不會看到她了。」

  長兄如父,宣景煜在弟弟妹妹面前,一向是讓人仰望依靠的,這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如此渺小,他一句話都說不上,他的眼神慘淡,臉色如死般灰白,他的心扭絞著、痛著,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夏依寧有多愛他,他只是把對夏依嬛的恨意遷怒到她身上。

  「我會把她找回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

  然而人海茫茫,這話說得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彈指之間,水逝雲卷,皇上身染惡疾駕崩,令人愕然,在此之前,太子已經病亡,皇上並未立儲。

  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各方人馬擁立最有權勢的四皇子登基。

  李翊皇改年號天安,冊封蘭貴妃為太后,陵王妃為皇后,養在皇后名下的嫡長子李鈺為太子,宣側妃為皇貴妃。

  一時間,宣家的門檻又快被賀客踏破,加上韓意希又受到重用,入了翰林,那可是天下讀書人的夢想,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這是大齊朝鐵打的規矩。

  因為韓意希入了翰林院,宣靜宸也帶著孩子跟著他一同赴京上任了,入住的是過去的陵王府,如今已改為韓府,是皇上御賜的宅邸,又是皇上過去的居住之處,受寵程度不言而喻。

  韓意希成了京城勳貴爭相結交的對象,宣靜宸更不用說了,有了個皇貴妃姊姊,外甥又是太子,京城的千金貴婦都搶著邀請她,宣老夫人喜歡熱鬧,也去了京裡與他們同住,每日在貴太太間打牌,不亦樂乎,陸氏則忙著給宣景揚議親,身為皇親國戚,許多官家都主動探詢結親之意,甚至連禮部尚書家的夫人也帶著女兒上門做客,表示強烈的結親之意。

  再也沒有人嫌棄他們是商家出身,那些個官家千金個個才貌雙全,知書達禮,她得慢慢的挑,好好的選,選一門好媳婦進門,生幾個白胖娃娃,讓冷清許久的家再有些笑聲。

  這一切的風光卻彷佛與宣景煜無關,三年來除了商行運作,他只忙著一件事——尋找夏依寧。

  然而,一個存心消失的人,是很難探尋到些許蹤跡的。

  有時候他很害怕,害怕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所以他才會怎麼找都找不著她。

  他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已經不在世上了,他該如何面對?每每想到她,他的心依舊是又痛楚又酸澀,恨不得她就在眼前,他能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向她賠罪,向她懺悔,什麼他都可以做,只求讓她明白他的懊悔。

  可是找不到人,一切都只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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