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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書房寬敞,佈置簡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先帝御筆的字畫,書寫著「天下第一人」。

  陸淺平一踏入書房便迎來寧斬剛有些激動的眼神,他還未開口,寧斬剛便清了清嗓子,聲音微微沙啞地道:「淺平,你知道了?」

  陸淺平也不扭捏造作,他向前兩步,朝寧斬剛深深一揖,「拜見父王,未曾在父王身邊盡孝,孩兒來遲了。」

  他是現代文明人,可演不來指控他未盡人父的責任之類的狗血劇,況且寧斬剛壓根不知他的存在,如何盡父責?尤其他此番是來傍大樹,來確立自己和陸慕娘名分的,就該擺正姿態,讓寧斬剛舒心的接納他,他日後頂著榮王府公子的名號,治河也會更加通行無阻。

  「淺平,你不怪父王?」寧斬剛眼裡湧出淚水,眨也不眨的看著陸淺平,酸澀的問道。

  這一日他已經等了許久,從知道陸淺平是他的兒子,他的心就被狠狠撞擊著,他早就想與他相認,只是當時不是時候,如今時候終於到了,面對這麼一個肖似他的兒子,又如此有出息,他如何能不激動?

  「兒子只怪自己沒早點認出父王。」陸淺平情理兼俱地道:「父王也無須太過自責,雖然相認來得晚了些,但我們終究相認了,只是彼此都需要慢慢認識,不急在一時。」

  甯斬剛勾唇看著他,眼底有止不住的寵溺笑意,「你娘把你教得很好,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主張,這點你的兄弟都及不上你。」

  陸淺平來之前都打聽清楚了,寧斬剛有三個兒子,世子甯藏言是前王妃所生,甯藏華是現任王妃所生,甯藏智是姨娘所生,三個兒子都沒什麼出息,因此榮王百般欣賞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兒子此番前來,是想問問父王,是否有接我們母子回府的打算?兒子能否認祖歸宗?如果沒有,日後相見該如何應對進退,也請父王示下,兒子與母親一定配合。」

  如此坦白,不拐彎抹角,讓寧斬剛更欣賞他了。

  寧斬剛有些唏噓地道:「我已經決定將你們接回來,讓你認祖歸宗,只有把你們的存在公諸於世,才不會有人再動你們分毫,也只有把你們放在我眼下,我才能放心。」

  聞言,陸淺平滿眼的敬重,心悅誠服地道:「兒子的想法也是如此,多謝父王替兒子和母親考慮。」

  不久後,陸淺平前腳剛走,榮王妃後腳就受到了當頭棒喝。

  甯斬剛把榮王妃和三個兒子都叫到了正廳,他學了陸淺平的方式,直接跟他們宣告陸淺平是他的兒子,而他的娘親則是榮王妃過去的奴婢,他現在要把他們母子接回來。

  「我不同意!絕不同意!」榮王妃又氣又急,陸淺平的娘果然是青青那個賤人,青青果然沒有死,現在他們母子居然要回來了,她不能忍受,絕不能忍受!

  寧斬剛卻一副不在乎她的模樣,冷冷地道:「沒有人要你的同意,本王要娶側妃,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什麼?側妃?」聽到這頭銜,榮王妃氣得渾身發抖。

  寧斬剛眉頭一挑,目光在她臉上掠過,直接點破,「本王警告你,過去你做的醜事,本王可以看在你是華兒的母親分上既往不咎,可你最好別再犯,若有下次,本王會直接休了你!」

  休了她……榮王妃氣得一口氣幾乎要提不上來,她可是大嶽朝第一名門任家的嫡長女,她父親位高權重,是三朝重臣,他居然敢說要休了她?

  「父王,您太過分了!母妃做錯了什麼,您怎麼可以這樣對母妃說話!就因為您要娶個奴婢為側妃而母妃不同意嗎?」甯藏華發難了,他站出來大聲為母親打抱不平。

  「你也一樣!」寧斬剛的矛頭指向了憤憤不平的甯藏華,「你若再聽你母妃和你外祖的話,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甯藏華更不服氣了,「父王為何要詛咒兒子?」

  「你以為淼河水閘之事當真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甯斬剛眼神更加冷了,「你以為你很聰明,以為無人知曉你們的計謀?要我把開水閘的人找出來定你的罪嗎?」

  甯藏華瞬間面無血色,他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腦子一片空白,不敢回嘴了。

  一旁,甯藏言、甯藏智張著嘴,彷佛看戲一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廳堂內突然安靜了,見有空檔,甯藏言連忙插話問道:「父王,淺平真是我的兄弟?」

  他和陸淺平在白州混得爛熟,兩人早已稱兄道弟,加上陸淺平不顧生命安危救了寧圓,他對陸淺平是真的交心。

  寧斬剛點頭道:「你們兄弟好好相處,智兒也是一樣,現在你多了個兄長,要向他多多學習。」

  甯藏智張著的嘴好不容易閉上了,他連忙點頭,「兒子明白,一定跟兄長好好相處、學習。」

  他是姨娘生的妾生子,那個陸淺平是奴婢生的婢生子,他覺得自己在府裡的地位突然提升了一層。

  「總之,你們全部好自為之,不要做出讓我失望的事。」說完,他根本不管榮王妃在撕心裂肺的叫,大步轉身離開了。

  他要去見皇上,有件事只能皇上下旨才會成,其他的,不管眾人怎麼議論,都撼動不了他的決心,他要讓青青成為他的側妃!

  半個月後,陸淺平、陸慕娘、裴班芙搬進了榮王府,陸淺平認祖歸宗,正名甯淺平,行三,為榮王府的三公子,而陸慕娘也改回了原名,閨名為陸青青。

  榮王妃忌憚甯斬剛的警告,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寧斬剛也將她和陸青青的院子隔得很遠,更免了側室向王妃請安的規矩,膳食也分開,因此在府裡,除非刻意,否則兩個女人是碰不到面的,且寧斬剛還派了一大堆的暗衛保護著陸青青,所以她要出事也難。

  而陸青青知曉自己很礙榮王妃的眼,行事也很低調,總在自己院子裡和兒媳的院子走動,絕對不會去前廳。

  不久,皇上下旨,將陸青青指給榮王為側妃,這一巨大變化轟動京城,成了京城近來最熱門的談資,各種故事的版本都有。

  有人說榮王看上了陸侍郎風韻猶存的寡母,因此收了陸侍郎為子;有人說陸側妃當年就是榮王身邊的解語花,只是被榮王妃棒打鴛鴛拆散了;還有人說陸侍郎是榮王在外風流的奸生子,生母是青樓女子,不知去向,陸慕娘是他的養母,母憑子貴,榮王一併收留了他們……

  總之,榮王府的八卦沸騰一時,但才過了一個月,人們的談興就淡了,轉而去談守寡的梅妝郡主要二嫁給自個兒小叔的八卦。

  同時,甯淺平受命治理東河,寧襲賦予他極大的權力、只差沒封他個治河欽差了。

  這一日,甯淺平受邀去河道總督杜子揚的家宴。

  寧斬剛告訴他,杜子揚算是可以交往的人,雖然他的表現不算可圈可點,但也無過無失,提出過幾個治河的法子,比方加寬河道等等,只是成效不彰,算是皇上的親信。既是皇上的親信,又是寧斬剛認證可以交往的人,甯淺平自然就不帶防備之心。

  他帶著阿緯來到總督府,宴席設在正廳,除了他還有其他工部要員,眾人按身分依次落坐,雖然他只是個工部侍郎,卻因為榮王府三公子的身分被安排在了上座。

  對此,他欣然接受,政治本就是如此,官位哪有家世背景重要,若今天他只是個九品芝麻官,卻是親王嫡子,自然也會被奉為上賓。

  今日的酒席其實並無重點,只稍稍討論一下關於東河的河道分佈,在座官員早接到了通知要盡力配合甯侍郎,千萬不可與之唱反調,得罪於他。

  說也奇怪,甯淺平自認酒力尚好,可是今晚,他只喝了幾杯便有了醉意,偏偏阿緯不知去哪裡摸魚了,竟不來伺候主子。

  杜子揚見他似乎有些暈眩,善意道:「甯大人不如到客房稍做休息,本官派人將甯大人的小廝找來可好?」

  甯淺平扶額點了點頭,「有勞杜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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