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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喜秋為她重新梳頭,忍不住埋怨道:「姑娘太辛苦了,天未亮便起來忙到現在,那位巡府大人也真是的,姑娘是顧家的少奶奶,又不是廚娘,怎麼可以指定要吃姑娘親手做的菜?太超過了,顧家老爺應該推辭才是,怎麼可以答應?」

  她已和青木成親了,綰起了婦人髻,夜裡也不必留守,可以回她和青木的小院子。

  婚後,青木待她很好、很體貼,她很感激主子給她找了個良配,因此看主子辛苦,便對顧家頗有微詞。

  「雖然是我親手做的,不過打下手的也有好幾個人,說不上辛苦。」李姮漱不以為意地道:「倒是能招待巡府大人對咱們顧家也是好事一樁,做生意嘛,將來不一定有要靠關係的時候,有點當官的人脈也是不錯的。」

  午時,巡府大人祝海量大駕光臨,顧家全員接待,顧老夫人和祝老夫人也有交情,她是看著祝海量長大的,因此一直笑眯眯地與祝海量家長里短。

  顧天城請貴客入座,一一介紹家裡人。這時,小晴急忙過來在李姮漱耳邊說了幾句,章嫻雅看在眼裡,看好戲的揚起了嘴角。

  看你能得意到幾時,待會兒就要在貴客面前丟臉了,以後就要在顧家失寵了。

  李姮漱聽了小晴之言,不動聲色的起身,很快的與小晴來到大廚房。

  李姮漱一入門便聞到一股糊味彌漫了整個大廚房,适才小晴便是向她稟報一鍋飯都燒糊了,眼下的情況是上了菜,上不了飯,重新燒飯又要一段時間,也不能讓貴客候著,所有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負責燒飯的叫盧二娘,見到李姮漱,她搓著手,頭低得不能再低。「您來啦……奴婢實在不知道為何飯會燒糊了……過去也從來沒有這樣的事,請二少奶奶恕罪……」

  李姮漱來時的路上已有了主意。

  大岳的主食是米,餐餐都要米飯,而她今日做的菜裡也有好些下飯的,少了米飯會失色不少,客人也會覺得很奇怪。

  她也沒有加以責備和追究緣由,只吩咐道:「二娘,快煮茶,用最好的茶葉來煮。煮得濃些,煮好再加些冷水,不能太燙,亦不能太冷。」

  盧二娘連忙照吩咐做,大火煮茶,很快煮好了一壺茶,眾人都不知李姮漱要做什麼,就見她用筷子將燒成金黃色的鍋巴飯弄成小塊,再將溫茶水倒入鍋裡,讓茶水覆蓋所有鍋巴飯,自己先盛了一碗鍋巴水試吃,確認味道無誤,便要大廚房給席上每人盛一碗有鍋巴的茶水。

  李姮漱匆匆回到席上,也沒人注意到她去了又回,注意到的也只當她去小解,唯一緊盯她動靜的是章嫻雅,見她面色如常的回來入座,心裡滿是疑竇,難道,飯沒有燒糊?

  李姮漱入座不久,鍋巴水便端上來了,她笑吟吟地說道:「這道以米飯做成的料理名為鍋巴水,請大人嘗嘗。」

  「是嗎?鍋巴水,名字倒是新奇。」祝海量對李姮漱的廚藝聞名已久,他想也不想,拿起筷子品嘗,他動了筷子之後,其餘人也紛紛動筷。

  祝海量咬了一口鍋巴,眼中立即閃過一抹驚豔,跟著又連吃了好幾口,連聲贊道:「香脆可口,又融合了濃茶的香氣,實在美味!」

  一時間,只聽得席上一片哢哢輕響,因眾人聽那祝海量那麼說,都擱下了一桌美食,率先品嘗剛送上來的鍋巴水,吃得好不熱鬧,顧敏敏甚至又要了一碗。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顧敏敏塞得滿嘴都是。

  鍋巴水代替了白米飯,也沒人注意到沒上白米飯,這時候的大廚房已重新煮了一鍋白米飯,以備不時之需。

  就這樣,一席飯吃得賓主盡歡,祝海量對每道菜都讚不絕口,對三種豆腐乳醬和香椿醬都一再誇讚,紅酒更不用說,一杯接著一杯。

  所謂,酒是氣氛的媒介,他的盡興全寫在紅通通的臉上了,興致高昂地一再讚揚李姮漱的巧手,直說顧天城討了個全房城最出色的媳婦兒。

  祝海量告辭時,顧天城送上了許多豆腐乳醬、香椿醬和紅酒,說定了下回祝海量再回來時,一定要再來做客。

  送完客,眾人回到廳裡,就見青木押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丫鬟,眾人都不明就裡,只有章嫻雅臉色變了。

  「怎麼回事?」顧天城自然知道顧紫佞不會憑白無故讓青木押個丫鬟出來,出聲問道。

  顧紫佞半眯著雙眸,擲地有聲地道:「這賤婢在今日大廚房煮白飯時動了手腳,致使煮糊了一鍋白飯,無法待客,幸而漱兒機敏,將燒焦的白飯做成了鍋巴水料理,否則有菜無飯,豈不失禮?又或者,這賤婢在飯裡下毒,令貴客遭遇不幸,咱們顧家又如何承擔?這件事,一定要嚴查幕後的主使者,不能姑息!」

  他這一世還是不習慣叫人爹娘,叫著彆扭,能不叫便不叫,因此即便是對著顧天城說話,也是略過了稱呼。

  李姮漱眉梢一挑,嘴角上揚,這才知道白飯燒糊是有人動了手腳。她還以為是盧二娘大意燒糊了飯,聽顧紫佞話裡故意將小事化大,還牽拖到下毒去,分明知道誰是主使者。

  誰是主使者?目的是讓她有菜無飯出醜嗎?這件事肯定不是李佩兒主使的,李佩兒在顧家毫無地位,不可能指使得了大廚房的下人,且李佩兒老早被邊緣化了,即使有心設計她也是無力為之。

  「有這種事?」顧天城一聽事情的嚴重性也後怕了,他瞪著那丫鬟問道:「說,你受何人指使做這種事?」

  章嫻雅心裡評評亂跳,那丫鬟則開始激動的哭喊,「冤枉啊……老爺饒命……奴婢……奴婢沒有……」

  「老爺!」青木迅速呈上了一個不起眼的錢袋。「這丫頭叫花兒,這是小的在花兒房裡搜出來的,足足有十兩銀子之多。」

  顧天城掃了一眼錢袋。「說!你一個領月例銀的丫鬟何來十兩銀子?」

  花兒怕到不行,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說道:「是奴、奴婢攢下來的……」

  大少奶奶說了,事成之後還會給她五兩銀子,她都已經訂了一支金簪了,為了那五兩銀子,她說什麼都不能招。

  聞言,青木又稟道:「老爺,與花兒同房的小紅說,花兒愛美,每個月的月例銀子都花胭脂水粉上了,常常不到月底就沒銀子用了,時常向她借貸,換言之,這十兩銀子絕不是攢下來的。」

  顧天城眯起了眼,沉聲道:「這麼說,你這銀子是偷的了?竟然膽敢在我府裡偷銀子,沒什麼話好說了,奉總管,將這丫鬟打十個大板,送官嚴辦!」

  李姮漱頓時對顧天城刮目相看,她這個公公平常看起來挺隨和的,原來還有這麼犀利的一面,不愧是顧家的現任家主。

  「我、我沒有偷銀子……不是偷的……」花兒一聽到要打板子又要送官府也怕了。

  「不是偷的?」顧天城眯起了眼。「好,那你說看看,銀子是打哪來的,若你說得清楚,講得明白,我便饒你一命。若再敢有所隱瞞,我也不將你送官了,讓人牙子將你賣到妓院去,你自己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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