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主子的傀儡 | 上頁 下頁
十五


  一場戲,一世安穩,也算很值。

  「既然要我討得太太歡心,那還請三少爺告知太太的出身過往,習慣偏愛,好讓我避其所嫌,投其所好,當個貼心晚輩。」

  好個避其所嫌,投其所好,「我母親是農家子女,性子樸實,不懂繡花,不會彈琴,每日所樂,便是見雙胞胎孫女素兒與絡兒與她爭寵,最近只掛心我大妹明珠即將臨盆之事,馨州雖然多貴夫人,但卻是沒有來往。」

  「那三少爺呢?」

  「也是要避其所嫌,投其所好?」

  「總不能太太問起時,卻是一問三不知,三少爺見太太質樸,但若是說起自己兒子,只怕全天下的母親都是聰明伶俐,心細如發。」

  「我生平最大興趣,便是看賬本,算銀兩。」端木琛揚眉笑問:「如何?」

  「此等興趣,也不是一般人有福氣有,三少爺不用妄自菲薄。」說到最後一個字,已經笑了出來,這端木琛,比她想得要好相處的多,「誰不愛銀子,三少爺會被太子盯上,是因為銀子,我來到這裡,也是因為銀子,只是世人皆怕自己被視為庸俗,所以不敢直言,若是想想食衣住行,三少爺的興趣就必要得很。」

  端木琛眯眼一笑——母親不善交際,明珠卻是有幾個閨閣朋友,許姨娘家中也有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幾次想說給他做妾,他偶爾玩興起,會告知對方自己最愛看賬本,算銀兩,每次他說出這句話,那些姑娘們的表情就好像他說了什麼粗言似的,在他看來,都是裝模作樣,能在春日賞花,秋日遊湖,靠的可不是雅致,而是銀子。

  這回原本也想嚇嚇水雲路,卻沒想到她竟是妙回一頓,登時生出一些好感。

  又看她衣著打扮窘困,連丫頭都只有一個,便道:「過幾日,我會送些人跟東西過來,水姑娘切勿推辭。」

  「知道了。」

  端木琛說話算話,過幾日,先是一中年女子來,自稱惠大娘,帶了一干僕婦,讓她挑選。

  水雲路知道端木琛要開始演起情深戲碼,倒也沒客氣,留了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兩個廚娘,看惠大娘精明,嬤嬤就不留,此外另有八個粗使丫頭,工作職責,全給惠大娘發派。

  院子裡已經打掃乾淨,屋內青磚地總算看得出原本的價值,紫檀家具,盆景,花瓶等東西,在惠大娘的指揮下再度把空蕩蕩的大廳佈置起來,茶抽斗都放上最好的新茶,桌上的四寶盒放置了桃幹,蘋果糖,橙飴,紅豆煎果,花樣顏色,與茶具是成套的,都是水藍瓷釉。

  從頭到尾,水雲路都是在亭子裡看,惠人娘彷佛會分身術似的,裡裡外外,進進出出,忙歸忙,卻不慌亂,也不大聲小叫,可見是發派慣了。

  牡丹道:「小姐,難得未來姑爺這樣大方,直接拿了名冊讓您自己挑,您怎麼什麼都讓給那惠大娘,萬一她淨挑一些不好的東西,不是虧到了。」

  水雲路噗哧一笑,「三少爺要來驗收呢,她敢?若她是仗勢欺人之人,三少爺萬萬不會派她過來。」

  「那我們自己選,也能多拿些嘛,就算用不著,藏一些在後頭,茶葉啦,被子啦,都放一些,萬一將來三少爺想把東西收回,好歹有些東西可以頂著。」

  看牡丹真是被刀疤嬤嬤那手嚇到了,只想著多囤點東西。

  水雲路摸了摸她的頭,真是傻孩子,「放心吧,三少爺肯定跟惠大娘交代過,不管我要什麼,都給,我自己選若拿少了,真是虧了,若拿多了,又不好意思,乾脆交給惠大娘發派,她既是心腹,自然懂主人家心思,主人家連冊子都給我看了,那麼她替我挑,就只會多,不會少,到時候我們住得舒服,又不用擔那貪心之名,豈不兩全其美。」

  牡丹想了想,哎的一聲,「對耶,以前去三奶奶那裡,三奶奶如果說糖果隨便吃,我只敢吃一個,總覺得不好意思多吃,有次我肚子不舒服,沒吃,黃槐姊姊拿了一大把給我,讓我肚子好時慢慢吃。」

  「是不是,如果你自己伸手拿一大把,黃槐姊姊肯定嫌你規矩不好了。」

  「小姐真聰明,一下就想到這裡了。」

  水雲路知道不是自己聰明,是牡丹缺心眼。

  牡丹從小少根筋,她兩個丫頭,鹿草聰明些,可嫡母怕鹿草聰明,會給她出主意壞事,所以找個理由把人留下,只讓她帶牡丹。

  牡丹是家生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忠心,前些日子桃花苑過得很艱難,牡丹也沒因為這樣就懶惰了,依然在有限的資源下,把她這個小姐服侍得好好的,早晚梳洗,一日三餐,都不用她動手。

  水雲路並不是嬌嬌女,見房子都空成這樣了,表示兩人就齊心協力吧,誰知當她要打水洗衣服時,牡丹立刻撲過來搶水桶,想生火煮飯,牡丹又立刻撲過來搶火種,於是她就知道,牡丹是不會讓她做任何家務的,在小丫頭心中,即使什麼都沒有,但小姐還是小姐,絕對不能做下人的事情。

  見識了刀疤嬤嬤那極端手段,牡丹這朴拙的忠心,更顯珍貴。

  忙了近兩個時辰,惠大娘笑著過來說:「繡娘已經等著了,請姑娘進來量身。」

  「有勞。」

  「姑娘客氣。」

  主房已經煥然一新,甚至比之前更好。

  被鋪,紗帳都已換新,玫瑰鏡臺,紫檀抽斗,衣間外是面百鳥朝鳳屏風,美人榻上的小桌放著一隻鏤金香爐,香煙嫋嫋。

  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恭恭敬敬站在門邊,見到她,立刻行禮,自稱姓餘,是繡房的主事。

  量了身,又量了腳,余繡娘掐了線做記號,笑眯眯的說:「老奴第一次給姑娘做衣服,不知道姑娘喜歡哪幾種顏色,繡房中的絲緞跟籠紗顏色都是齊的,還請姑娘說上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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