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主子的傀儡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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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了,自己剛剛吩咐丫頭不用上茶,她是大宅出身,自然知道一等丫頭沒主人命令,不會失禮至此,她想必是覺得,你既然存心無禮,那麼我把自己矮到底,看你能欺到什麼程度去,所以不說「好」,而回「是」,這是在告訴她,這是端木家的宅子,你又是端木家的大小姐,你想欺負便欺負吧,但切莫以為我不懂。 想通了,瞬間耳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補上一句,「我娘肯定很喜歡你。」 「端木姑娘既然有所吩咐,我自是從善如流,只是,端木少爺沒同我說起此事,只怕另有安排,不如姑娘再跟少爺商議商議,若是意見相符,那我便擇吉日拜訪太太。」 端木明珠更尷尬了。 她自覺端木家對她寬容,沒追究她設下陷阱之事,可只怕在她心中,自己跟太子妃那種女人比起來也好不了多少——先是以母親之名把她叫出來,又故意要丫頭無視她,才坐下來,也沒問候,就要她去母親的院子,怎麼說都是沒個尊重,怎麼說都是脫離不了命令。 這麼一想,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要緊。」 呃,天啊,她真不是那個意思…… 在端木明珠為自己一時不慎所苦的時候,端木琛正在司香院中看著六王爺信——太子設這局逼他娶妻,皇上已經知道,太子禁足,罰俸,什麼時候到頭,還要看皇上心情。 皇帝一方面固然是疼惜他這個被算計的孫子,但更多原因,是在於心痛太子的不爭氣——見一個,眼紅一個,自己當了三十幾年皇帝,賜下的東西可多了,弟弟們,皇子們,侄兒們,誰不深受皇恩,難不成來日登基,他還想一一跟臣民討回他這個父皇賜下的恩物?心胸狹窄,何以為君? 端木琛自然知道太子這幾年始終派人盯著自己,是故年紀已到,卻不敢娶親,太子一日疑心不除,他貿然有後,只怕那孩子也活不長,鏢局出身的護院跟大內出身的侍衛,他不會傻到以為那是同一種級別的存在,護院防得住宵小大盜,但防不住宮中侍衛,自己對在皇宮坐牢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這話說來大概也沒人信。 江山,江山,若走不出那皇宮,不過也就是張地圖而已。 說來,祖母真是聰明至極,一曲琴,一盞茶,一個笑臉,便換來皇上念念不忘,子孫富貴無匹。 端木家雖然不是官,但掌握著大康王朝的經濟命脈,這權力可非一般官位能及,也難怪朝中官員個個眼紅。 太子想要金銀,這他尚能理解,只是太子以為他對皇位有意,未免想得太多。 江南四季各有風景,能日日跟母親問安,見兩個妹妹生活安好,他可什麼都不缺,皇上幾次召他留京他都推辭了,想要的便是自由自在,比起被困在宮中,對著一張地圖自滿,他倒寧願腰纏萬貫,行遍天下。 腳能踏上的地方,才叫江山。 皇位?誰希罕! 將六王爺的信放進爐裡燒了,直到一絲紙片也不剩,他這才看起賬本來。 上京一趟十餘天,沒聽回報,這積在一起,只能說累得嗆,嫌每日來回麻煩,這幾次都住在港邊的客棧裡,直到事情處理完畢,才回府邸,才剛剛吃完飯,連茶都沒喝一口,綠茴來報,說大小姐來了。 這都快生了還跑來跑去? 只見端木明珠跨過門坎,立即嘩啦啦的跟他說白日在水榭發生的事情,她是聽他的話,去跟未來嫂子親近給母親看,誰知道沒弄好,人家以為她仗勢欺人,擺架子呢,她端木明珠自認不是那種人,但水雲路那波瀾不興的軟泥態度,真是讓她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只覺得冤枉萬分。 聽完端木明珠的「委屈」,端木琛只覺得好笑,「她真這麼講?」 「是,我都覺得自己要是壞人了。」 看著她懊惱的臉,端木琛微覺好笑,「行了,我再跟她說。」 「再?哥哥你跟她哪有這麼熟?」 端木琛笑了笑,「原本不熟,不過前幾口看了京中來信,熟了。」 不但熟了,也知了。 水雲路是庶長女,但在她之前,有兩個姨娘懷孕卻都滑胎,水家四房有十幾個女人,除了正妻之外,能順利生下孩子的只有李姨娘跟另外一個通房,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孩子,只會聰明,不會傻。 她那句「端木少爺沒同我說起此事,只怕另有安排,不如姑娘再跟少爺商議商議,若是意見相符,那我便擇吉日拜訪太太」,真的是很伶俐,明珠都沒發現的事情,倒是被她嗅出端倪。 「你回去休息吧,我會跟她提的。」 「那得跟她說,我沒那意思喔。」 「知道了。」 待端木明珠走後,端木琛把茶喝了,這才對外喊,「墨玉,去桃花苑請水姑娘過來……不,去跟水姑娘說,下午若方便,我去桃花苑訪她。」 水雲路當然是方便了。 他看了一會書,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又換件衣服往桃花苑去。 上次來桃花苑,天色黑,根本看不出景致,這次倒是真看出來了,小塘,涼亭,綠草地,攀牆的紫色朝顏,幾隻花貓隨意或躺或臥,十分閒適,只是…… 一個青衣丫頭就站在垂花門旁,看到他,立刻行禮,「見過三少爺,我家小姐在亭子裡。」 從太子手中的有用之人變成無用之人,差異可不是一兩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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