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主子的傀儡 | 上頁 下頁


  驚蟄到,始雷,天氣乍暖還寒。

  馨州,端木府的水榭裡,一明媚少女正在撫琴。

  琴音婉轉,少女容色嫵媚,湖上一層淡淡寒煙。

  一曲既終,旁邊服侍的管家娘子笑說:「汪姑娘的琴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剛才要是有人打這走過,只不定以為自己跑進仙境來了。」

  少女掩嘴一笑,「惠大娘取笑了。」

  說是如此,但神色之間顯得十分得意。

  少女名叫汪喜兒,今年十五,是京城有名的世家才女,陪著祖母到端木府來作客的,雖說是作客,但端木少爺未婚,這作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世家女子很少與商為婦,只是端木家非一般商戶,掌家大爺端木琛獨佔河權,一言以蔽之,就是「富可敵國」。

  要說起端木家的故事,一般人家只知道以河致富,至於朝廷為何將這麼重要的權力給予了一般商戶,卻是眾說紛紜,據說皇上即位第三年曾下江南,船覆,當時才二十歲的端木裡行船經過,救了落水的一群人,為謝救命之恩,賜官給端木裡,誰知卻被端木裡推卻,說自己讀書不多,入朝恐惹是非,若皇上有心賞賜,請整飭河官。

  大康王朝,北有鐵,煤,紫檀木,樟木等上好木料,還有人參,當歸之類珍貴藥品,但偏不產糧,南方米糧豐富,牛羊豬雞無一不肥,但除了這些,什麼也挖不出來,南方木被稱為「木柴」,北方卻稱為「木材」,差異可知,木柴若拿來做家具,不到十年必被蟲蛀,想保久用,必須使用木材,更別說製造農具的金屬,以及救命藥材都只產於北方,是故南北流通,乃是大康王朝經濟之脈。

  陸路費時,因此商人多選擇水路,繳稅行船本是理所當然,但許是見商人有錢,那些河官除了收稅,總還要勒索個幾百兩銀子,要是大型商隊,上繳千兩都可能。

  端木裡道,自己從小苞著師傅走船,哪個河口到哪個河口多少距離,多少稅,都清清楚楚,但這幾年卻是加了不少,他家中也只有母親華氏,妻子柳氏,加上長子四口,即使人口如此簡單,可河官的過手銀錢貪得太重,日子依然艱難,還請皇上肅貪官,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據說沒多久,皇帝即將大康王朝境內的河權賜予了端木裡,港稅依然上繳朝廷,但河稅就算是皇帝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端木裡有了皇恩當後盾,大行改革,不但增建許多河港,甚至在河流交會處廣設客棧,暫行倉庫,短短數年,便從單船商戶一躍而成南方首富,新修的庭院有池,有塘,有林,屋簷雕花甚至比一些王侯之家還精細。

  只是端木裡生意上雖然鴻圖大展,子嗣上卻有些艱難,長子只活了兩歲多,次子只活了幾個月,只有第三子與兩個女兒得以養大,分別是正妻柳氏所出的端木琛與端木明珠,妾室許氏所出的端木珊瑚,直到三十六歲病逝之前,妻妾也沒再給他多添孩子。

  端木裡過世後,不少人猜測,皇帝可能藉此收回河權,畢竟那河稅驚人,何況當初聖旨說了,是賜給端木裡,又不是賜給端木家,且皇上都召端木琛入京了,想這河權歸回朝廷是理所當然。

  朝中於是人人摩拳擦掌,想搶這肥銀之位,要知道這河稅一年至少有五六百萬兩,過手抽個三五十萬兩是輕而易舉,光想就富貴襲人。

  甚至還有些不長眼的,趁著端木琛不在,剩一屋子女人,便上門意有所指,端木珊瑚年幼,父親過世,兄長不在,本已經惶惶不安,又見幾位地方大官輪番來壓,說話都夾槍帶棒,竟被嚇得一病不起,高燒不斷。

  月餘,十四歲的端木琛從京返家,帶來的消息是,河權賜與端木家,襲三代。

  一同前來的還有六王爺,為的是打那些不長眼的地方官的臉,皇上的旨意都還沒來,就開始狐假虎威,好大的膽子。

  當然,以上都是據說。

  只是據說。

  想端木琛是什麼身分,年年上京繳稅,都是住在六王爺府裡,來往的皆是達官貴人,誰會不長眼的去問這些據說是否屬實。

  至於汪喜兒,之前自然也是如此認為。

  汪家世代為官,祖父是狀元,叔伯輩出了一個進士,一個秀才,四個童生,至於她這一輩,則是嫡長兄出彩的在二十五歲時中了進士第九位,另外有兩個童生,放眼大康王朝,只憑考試入仕,絕不捐官的,大概也只有他們汪家了,故名聲極好,即使是庶出女兒,也能說上正妻之位,而人家看中的,便是這牢不可破的書香門第。

  汪喜兒的生母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頭,她承襲了生母的國色天香,又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庶女,因此更加努力,姊妹們在撲蝶品茶時,她都在房中練習琴棋書畫,年紀漸大,才名漸播,這兩年有不少人都想說親,但汪老太太一直沒答應,原本以為祖母是疼惜自己自幼失母,想挑門好親事讓她以後有依,卻沒想到一年又一年,這轉眼都十五了,眼見比自己小的妹妹們都定了下來,剩自己還沒說親,雖然著急,卻又不好開口。

  一日,汪老太爺跟汪老太太讓人來喚了她去,說過些日子,汪老太太要帶鐘姨娘去南方訪友,讓她也準備準備。

  汪喜兒頓時傻眼,這什麼跟什麼?

  要去住多久,她都十五了,再不說親,她要變成笑話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