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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有回侯府嗎?」

  「是有,但總來去匆匆,雪妹你說,一個男人連續好幾天都在外頭,這能幹麼?而且我現在知道,公主很弱勢耶,好像隨便他一樣,他若外頭有喜歡的姑娘,肯定會帶進來的。」

  講「弱勢」還算好聽了,她真的覺得夏東雷不把公主當一回事,這幾個月帶著她在外頭四處晃,根本就是在剌激准妻子,可是呢,偏偏公主完全不生氣,還每隔一陣子讓西貞送東西過來,賞了她不少布料首飾,珍稀玩物,她都快被公主賞成小富婆了。

  若不是之前玉許不小心說溜嘴,她還真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他讓公主賞的。

  真是太可怕了,天下除了皇帝皇后之外,居然還有第三個人可以命令公主!

  「你不想?」

  「自然不想。」陸桐月想想,又補上,「太鬧心了。」

  「那你就跟他說唄,不知道怎麼開口?對著春菊練習幾次就行了,春菊,你家小姐練習時,你就演世子爺,說一些男人會說的話,例如,「身為女子,心胸怎可如此狹窄」,「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之類,總之,把你家小姐的話給堵回去,多多練習,到時候就能有最佳表現。」

  陸桐月看看春菊,一臉為難,「怎麼能跟春菊講這些啊……」

  叫她對著春菊的臉說「不管那姑娘是誰,別往那裡去了,我不喜歡」,嗷,做不到。

  「世子爺現在才剛剛開始不歸,時間未長,還能拉回來,你可別等到真的生出真感情時才拉下臉,那時就來不及了。」王雪蕊一臉語重心長,「還沒懷孕,世子爺又有別人,你才十五歲,難不成要等到變成大娘的年紀再來反悔?他不回來還派丫頭跟你傳話,心裡還是有你,既然心裡有你,你就說得上話,你娘家是沒指望了,嫡母是那樣,親娘更離譜,世子爺人品還算不錯,可得抓牢。」

  「你最近可有聽說我娘跟我弟弟的消息?」三哥大概是不屑他們母子無情,跟她來往的書信中除了分家那次,再也不提,三哥對她已經十分照顧,她實在不能不知好歹,明知他不喜歡,卻還跟他打聽。

  王雪蕊聞言一笑,「勇國公府姑娘幾個月都沒動靜,你弟弟把從陸家帶出來的一個丫頭收了房,丫頭好命,一下就有孕了,你娘自然另眼相看,很順著她,那丫頭有你娘當靠山,奴大欺主,想著勇國公府姑娘不過也是個旁支,便不太把主母放眼中,可沒想到就算是旁支,也是國公府出來的,怎麼可能真的讓個丫頭騎到自己頭上,回家告了一狀,閒雅書院隔日讓人傳話,叫你弟弟不用去了,原因也講得明白,國公府讓人來打招呼。」

  陸桐月聽了有些無言,簡直是……

  閒雅書院是官書院,夫子無一不是當代大儒,對科考的幫助很大,陸勤能進去讀書,靠的是爹爹三品武官的門路,分了家應該就不能再在書院讀書了,可由於他娶了勇國公府的姑娘,因此勉強以「勇國公府孫婿」的關係繼續學籍。

  弟媳婦會告狀,完全不難理解:丈夫靠著自己才能進書院,卻又不把自己當回事,她又不是沒娘家,幹麼忍。

  「照我說,你弟媳婦還真聰明,才成親半年,婆婆跟丈夫就放縱個丫頭騎到自己頭上,這口氣要能忍,就得窩囊一輩子,這麼一告,讓你娘知道,媳婦跟丫頭的差別,媳婦能讓兒子進官書院,丫頭可不行。」

  「後來呢?」

  「前程跟子嗣,其實也不難選,丫頭才一個多月,喝了絕子湯後直接送給書院的拉車大叔當續弦,你也別覺得弟媳狠,不狠一點,只怕以後都不用過了,要說那丫頭也是活該,主母無孕,她若乖巧一點,自然能生存,偏偏卻是不安分的,你知道嗎,最好笑的事情是,勇國公府之所以這麼快處理這旁支的要求,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陸桐月再一次覺得自己聽錯了,「我?我跟勇國公府沒交情哪。」

  在她弟弟娶親之前,她連勇國公府有幾個姑娘都不知道。

  「定疆侯可是世襲罔替的府第,公主不能成親,那麼世子的長子有很大的可能是從你肚子出來,公主待見,賞賜不斷,間接表示皇后也能認同你,加上你的側妃姊姊生出李貴妃的長孫,宮裡兩大勢力你都沾上了,而且還都是很親近的關係,現在多的是想跟你來往的人,勇國公府姑娘是你的弟媳婦,勇國公府自然對她另眼相看——書院除名表面上看來好像是打你弟的臉,但只不過是讓你弟媳在家裡站住腳的手段,這關係才能延續,將來也許就會有其它好處。」王雪蕊一臉壞笑,「可是你娘跟你弟到現在都不明白怎麼回事。」

  陸桐月再次無言,他們既然是「怕被牽連」所以才提早要求分家,那麼自然也會因為怕被牽連而不跟本家聯絡。

  一個大門戶分出的庶子,身無官位又不跟本家兄弟姊妹來往,自然對外頭的變化一無所知。

  而在閒雅書院上課的公子爺們,大抵也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家人只會要他們讀書,不太會去討論到什麼局勢變化,至於後宅女人門的社交,他們更不可能知道,畢竟他們年紀再小也是男人,男人該討論的是朝政變化,若男人提起後宅女子地位變化,那就等著被笑死好了。

  陸桐月想想也有點可憐,陸家是三品門第,以陸勤的年紀根本不用這麼早分家,怕牽連,怕什麼呢,爹爹還在呢,何況若真要牽連,以為分家就沒事嗎,只是暫時沒事,總能抓到把柄的。

  三品少爺跟三品旁支,來往的人跟所受到的待遇,那真的差太多了。

  王雪蕊察言觀色,「怎麼,你還替他們難過?不想想他們怎麼對你的。」

  知道桐月要嫁給張少爺為妻,她真的很震驚,知道桐月要嫁給夏東雷為妾,更說不出話,尤其是聽到朱氏把她的嫁妝銀扣下,母親說起此事時一臉不敢相信,十月懷胎,居然能這樣狠,若是真的窮那也罷了,但卻是貪,為了讓兒孫富貴,真的是讓女兒去送死,嫁入高門賞銀卻拿不出,這要怎麼過日子?

  陸桐月搖了搖頭,她可不是那種「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我娘跟我弟弟」的人,「有件事情,我沒跟你說過,我娘為了要讓我嫁入張家,關我餓我就算了,還差點打死我。」

  「你娘打你?」

  「嗯,因為我不肯,她想打到我肯,我弟還在旁邊說要用力一點,真心想打死我。我真的覺得我死過一次,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心寒,原來我就值那點銀子,見我沒因為挨打屈從,居然想下藥,張太太看重的是我的好八字,怎麼入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伺候她孫子,如果不是皇后旨意,我就會被下藥,然後抬入張家,大喜之日由個丫頭替我拜堂,一個沒把我當女兒,一個沒把我當姊姊,看到他們這樣被一個國公府旁支拿捏在手上,不是難過,只是有點感觸——」

  「陸姨娘。」

  看到桂葉,陸桐月做了個「停」的手勢,不用桂葉開口,她已經知道了「少爺說他今日不回來,請姨娘用完晚膳後自行安睡」,連聽了四、五天,她都快會背了。

  「去跟世子爺回話,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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