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簡薰 > 良人不請自來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莫安華突然道:「收為侍妾是的,但不是姚大至,是疏浚侯對不對?」

  豔丹始終沉穩的臉終於閃過一絲驚慌。

  賀文丞皺眉,「疏浚侯?」

  「陸禮生曾經在馨州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大概是九月上下,陸辛奉旨到馨州辦事,開了三層大船把她的船撞翻了,我當時也在上頭,被掀入水中直到漁船來救,回閒雅別院後想想實在氣不過,寫信跟我娘說這事——陸禮生先是害我四哥娶了傻妻子,現在他兒子又害得我秋日落水,娘加油添醋把陸辛在馨州的行為散佈開來,陸禮生急了,親自到馨州善後,我記得她當時跟我說,是疏浚侯親自上門致歉的,只怕那時開始,兩人即有來往,不然照理說賠了船資一千兩,再給個一百兩壓壓驚也就差不多了,陸禮生卻是一口氣給了兩千兩——」

  賀文丞接口,「疏浚侯府的馬車常常出入馨州,並不是陸辛去找王妃,而是陸禮生去找你,疏浚侯肯定是說,只要能讓我跟王妃翻臉,就納你為妾,你年紀不小,自然想找個好人家上岸,陸禮生是科考出身,與陸太太家中都無人出仕,來往人口簡單,陸家就一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你大抵想若是自己能為侯府侍妾,無論生下兒女,疏浚侯都只會高興,這才賭上一把。」

  豔丹抬起頭,一臉鎮定的回答,「王爺王妃不過是臆測,若是不信,盡可派人去馨州詢問。」

  只要她一口咬定,有底氣一點,應該就能瞞得過去,此刻隆冬,四處積雪,她不信文親王真會派人南下。

  她若怕了,便像假的,她看起來不怕,便像真的。

  「馨州太遠了,這姚知府為了感謝王爺替兒子安排捐官之事,派人送了過年彩禮,因為鎢州大雪,耽擱了幾日,下午才進入府中,過年酒樓不開,正住在王府的下人房。」莫安華揚聲道:「張嬤嬤,去請姚家的人過來,問問他們,姚少爺可納了這位姑娘當侍妾。」

  豔丹一個打顫,跌坐在地上。

  姚家居然剛好有人在,疏浚侯明明說他都安排好了,有證據,有證言,文親王一定會相信。

  是啊,文親王為什麼不信,他不去追究金子與絲花的來源,卻是問起她為何上京告密。

  她可是把將來都賭在這上面了,可怎麼會這樣?

  豔丹想求饒,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不管是欺騙王爺還是誣陷王妃,那都是砍頭的罪。

  賀文丞一個眼神,王府的人訓練有素,很快把她拉下去。

  隨著豔丹被拉出去,許玉顏瞬間面色如土,劉婉儀更巴不得自己昏倒算了,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些。

  賀文丞站起身,看表妹還抱著母親不放手,也不想叫人去拉了,腦袋不好又愛惹事,偏偏母親又護著,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後宅之事,可比刑部那些卷宗棘手的多。

  在刑部,對就對,不對就不對,一切按照律法,判斷黑白很容易,可是後宅卻不是,是是非非,非非是是,都不是眼前事物說了算。

  母親是庶女,生母早逝,嫡母不善,家中替母親說話的,也就只有舅舅這個嫡長子,母親進宮時,嫡母只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倒是舅舅怕這妹子在後宮沒命,又讓人送了一千兩進來,靠著那些打賞,母親才得以在後宮中生存下來。

  玉顏是舅舅最疼愛的女兒,看在這分上,他也想對她好一些,喝茶定身分之事,原本想過陣子再跟安華說說,這下真不用了,沒腦子,身分又高,以後肯定要惹出是非來。

  他想想遂道:「許玉顏入府時王妃沒同意,現在傳我意思,給良女名分,來人,半個時辰內把臨喜院的事物搬到梅良女先前住的院子,張嬤嬤,許良女的下人刪減,你看著辦就行,以後吃穿用度,一律以良女等級給予,誰敢再稱為側妃,就趕出府。」

  一番話讓許玉顏頓時傻住,太妃雖然想護著侄女,卻也看出兒子真的不高興了,再想起剛剛玉顏誣陷莫安華不守婦道,這無異逼人去死,莫太太肯定會殺過來要把侄女送官做審,現在先降了身分,到時候能有交代,反而是救了她一命,於是便沒開口。

  「母親,兒子累了,這就回盈庭院休息。」說完,拉起莫安華的手,大步往外。

  奶娘抱著五月跟初九趕緊跟上。

  上了軟轎,男人臉色還是很難看,莫安華正想安慰他,卻聽得他問:「陸禮生跟莫家,除了那個騙婚局之外,還有其它恩怨嗎?」

  「恩怨可多著,我四哥打得陸辛一個月下不了床,陸太太又搞鬼,搞砸我堂妹的親事,四哥跟蘇姨娘不讓四嫂回娘家,陸家官告我四哥拘禁,蘇姨娘火了,乾脆把四嫂的陪房全部賣掉,陸太太知道後派人把四哥家的大門給砸穿,四哥直接拔了四嫂院子的大門去換上,陸禮生想要和離,蘇姨娘脾氣一來也不肯,你一下,我一下的,這幾年可沒斷過,可是要說起來,全部的恩怨都是那樁婚事開始的,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不過覺得奇怪,陸禮生怎麼會這時候想弄死你,真想出手,前幾年就該出手了,卻等到現在,還拿了自己唯一的兒子當墊背……除非,他的目標不是你。」

  如果他信了,安華因此被休,連帶還會被影響的就是初九的身分,若生母不守婦道,兒子也不能襲位——真能把手伸進文親王世子這位置的人,只有葉太后了,知道他有了兒子,所以弄這一出,讓他不能立初九為世子,那麼將來他還是得過繼五哥的孩子。

  只是,滿朝文武,怎會偏偏叫疏浚侯?

  賀文丞正在苦思,突然間靈光一閃——當時他查出是疏浚侯藏糧盜賣,就曾經想過京中有幕後黑手,否則以他一個科考官,根都還沒紮穩,哪來這樣大的人脈跟本事,若是跟葉太后勾結,一個指揮,一個操作,一切就能解釋了。

  疏浚侯盜糧,他跟安華口頭上說過,另外上書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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