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情人(31)_簡薰

三十一

　　她怕自己聽不清楚，遂將電視關掉，無聲的環境中，唯一的聲音是話筒那頭隱約傳來的車囂。

　　好安靜，好安靜，好安靜。

　　她甚至覺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在等待回答，可是，他卻遲遲不出聲。

　　許久許久，他終於說話了，「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想知道答案。」

　　「我——」許君澤頓了頓，「很喜歡我們現在這樣，其實我覺得不要特別去約束什麼，相處起來反而自由愉快，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

　　「那你希望怎麼樣？」

　　「我希望你說愛我。」

　　短短的一句話像一顆深水炸彈，讓他完全沉默，但是，她已經沒有辦法想這麼多了——一起人睡，一起醒來，好像對她很好，但卻不曾說愛，並不是拙于言詞，許君澤是一個實在到不能再實在的人，所以，當他說她是同事的時候，就真的只當她是同事。

　　那些好，只是一種生活樂趣，對他而言的樂趣。

　　或許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那個女生，或許，當他在買花給她的時候，內心想的是當年替那女生買花的心情，那個好的對象可以是任何人，不限定只有她。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時是工巧欣跟他出差，如果是王巧欣跟他上床，今天會不會他佔有的對象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是情緒的給予，不是非她不可。

　　她在板凳區等著上場，等得好累好累，可是不知道為十麼，他明明知道她在等，就是有辦法視而不見。

　　就像現在，他什麼都不說。

　　四周好安靜。

　　莫佳旋覺得自己快哭了，事情應該沒有辦法更糟糕了吧。

　　「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

　　「不好。」

　　「你哪裡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不想當你的朋友。」她強忍住想哭的情緒，「你可以記得初戀情人，但也要真的愛上我，我不想下次再被你的朋友或者我的朋友，碰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只能介紹說是朋友，我不缺朋友，但是，我想要一個真正愛我的人。」

　　「只要說我愛你就好了嗎？」

　　她還來不及做任何回答，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他的聲音——

　　「我愛你。」

　　莫佳旋呆了呆，他說什麼？他說他愛她？在這種時刻？

　　她並沒有因為這樣而覺得高興或者感動，她知道自己心口上的破洞因為那三個字而更大了。

　　輕易的說我愛你，滿不在乎的說我愛你，沒有任何感情溫度的說我愛你……她要的並不是這個啊。

　　她要的是背後所代表的肯定與確定，而不是這三個字。

　　他的語氣就好像是大人安撫小孩一樣，給糖，給抱抱，只要不哭不吵鬧，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沒關係。

　　相對於她對他的愛，他把她當作什麼？

　　床伴？打發時間的對象？

　　現在他覺得很好是因為，她有他要的，而她覺得不好的原因是，他沒有她所要的。

　　男人不懂女人為什麼要承諾，就像女人不懂男人為什麼不肯給承諾，因為女人跟男人的想法不同，男人要性，女人要愛。

　　激情過後，當事情漸漸清晰，她才發現，原來他們不該在一起。

　　「許君澤……」再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帶奢哭腔，「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是一個混賬。」

　　靜默。

　　「我希望你把我當人，而不是在跟你要糖果的小孩，我跟你在一起並不是為了要找人上床或者找人打發時間，沒錯，我沒交過男朋友，但不代表我是傻瓜，可以若無其事的一直等，明明知道沒有愛卻還裝作很幸福，你愛我是嗎？謝謝，不過很抱歉，我不愛你。」

　　隔天，回到兩個月沒進半步的幸福婚紗，一進玻璃門，馬上陷入一種許久不見的你推我擠。

　　「莫佳旋，你在結婚工坊是被虐嗎4』小玉一見她忍不住大笑，「怎麼臉會腫成這樣子？連眼睛都泡泡的？每天被罵罵到哭？」

　　陳偉全在旁邊看，「有變得比較有女人味耶。」

　　葉子笑，「歡迎回來。」

　　芸芸補上，「好久不見。」

　　雖然一夜無眠，但莫佳旋仍打起精神，「我現在該做什麼？」

　　她們以前的工作都是進來就分配好的，但現在她出走兩個月，根本沒接過新的案子，也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

　　「琪姊那麼精明，你還怕沒工作嗎？」小玉嘻嘻一笑，從櫃抬下拿出一張紙，「早寫好啦，拿去看，晚點我把照片跟尺寸表拿給你。」

　　「哇，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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