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情人(30)_簡薰

三十

　　沈修儀一邊在車陣中穿梭，一邊問：「有沒有特別想去哪？」

　　「怎麼會突然問我想去哪？」

　　「今天是你在結婚工坊的最後一天，身為老闆之一，好歹也要謝謝你這兩個月的幫忙，所以啦，今天你最大，想去哪裡我都沒意見，就算你現在說要去墾丁吃燒烤，我也會奉陪到底。」

　　她突然有種感動的情緒，「你……怎麼會知道？」

　　「開玩笑，雖然你來的時候我人在香港，中間又為了躲女人消失一陣子，但怎麼說你也算是員工，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莫佳旋的唇畔勾起一抹笑。

　　今天是她在結婚工坊的最後一天，許君澤什麼表示也沒有，反倒是這個不太熟的老闆要謝謝她。其實應該謝的人，是許君澤才對。

　　就算不愛她，但也該謝謝她。

　　她相信即使聯繫他們的不是愛情，但也是很美好的回憶，儘管他這樣的順其自然，其實很傷她的心……

　　察覺到她突然靜下，沈修儀問：「怎麼不講話？」

　　「感覺有點奇怪。」

　　「因為那傢伙不記得，反而是我記得嗎？」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無法作聲。

　　一十五年的人生，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名正言順」這句話是怎麼來的，她始終記得那天在華納威秀，他跟那個大美女介紹說他們是同事。

　　既然是同事，就沒有什麼好要求的。

　　「那傢伙啊，其實沒你想得那麼聰明。」沈修儀一邊操控方向盤，一邊叨叨念念，「因為他長得好看，收人又高，所以異性緣從來沒有少過，不過也因為這樣，他把標準放得太高了，對別人是，對自己也是。」

　　他……是在安慰她嗎？

　　「我不否認他在男人中屬於傑出族群，但其實你的條件也不差，不需要這麼被動，他不肯開口，你可以逼他。」

　　「逼？」

　　「哎，我不太會講，就像我以前有個女朋友，一直要我陪她去日本玩，可是我抽不出時間，她講了四五次我都沒時間，後來她很生氣，只肯跟我講電話，不肯跟我見面，說除非在成田機場等，不然她不會見我，為了要跟她見面，我、我只好排出時間了。」

　　雖然心情沉重，但聽到的時候，莫佳旋還是忍不住一笑，「讓你立刻退讓，那女生一定很漂亮吧。」

　　「很普通。」

　　「像我這樣？」

　　「如果只講臉的話，你跟她比起來算上品，她是單眼皮外加有雀斑，普通到一個不行，不過雖然是這樣，但是她的個性很好，既溫柔又開朗，我很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

　　「可你們還是分了。」她知道他現在沒有女朋友。

　　聞言，他發出一聲怪叫，「我們雖然沒在一起，但不是我的錯，是她甩我，不是我甩她。」

　　「騙人。」

　　「騙你幹麼，不信你去問許君澤、那時我難過多久。」

　　「那為什麼不去挽回她？」

　　「因為我當年愛面子啊！」理所當然的語氣，「你知道嗎？男人常常有很笨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寧願逞那一口氣，卻不願意道歉，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要你跟許君澤低頭，只是，我覺得總要有人先開始，因為他很笨，所以你要聰明一點。」

　　聰明嗎？

　　那個兜風與晚餐只讓莫佳旋確認了一件事情——沈修儀是個好人。

　　只是好人的建議未必是好建議。

　　沈修儀用他的方法來想許君澤，但問題是，他們根本就是不同的人，所以也沒有辦法以一概全。

　　如果低頭可解決，她很願意，只是後來她才清楚，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在於誰低頭，而是在於許君澤的熱情不夠。

　　晚上十點多，莫佳旋正在看無聊電視節目培養睡意，卡農曲突然響起。

　　她發現，自己還是很沒用的因為這樣而心跳加速，他要說什麼呢？而她，又該說什麼呢？

　　按下通話鍵，「喂。」

　　「我在你家樓下。」

　　雖然時間不長，但她知道那句話的意思是要她下樓可是她不想，至少，現在不想。

　　人只有在幸福大於痛苦的時候才有可能滿足現狀，現在她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什麼只要能在一起就夠了，什麼只要他心中還有屬於我的位置就夠了，那些都是騙人的。

　　她很不安，也很難受，而這種感覺如果她不說明白，他永遠也不會瞭解，她若不願繼續耗下去，就只能說清＠。

　　「你能不能……」

　　聽出她的欲言又止，許君澤開口問：「能不能什麼？」

　　「能不能……」深吸一口氣，「能不能告訴我，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電話那頭寂然無聲。

學達書庫(xuoda.com)